“你呀,”沈珍珠見素瓷仍然一派天真燦漫,不覺啞然失笑,回想她自五歲買入沈家,一直與自己相伴,說是侍女,但吃穿住用處世做人從未吃過苦頭,自然什麼事都想得簡單直捷,又把近來折磨自己的這件事再從頭想了一遍,幽幽歎道:“世上的事,哪能都盡如所願。”
“反正小姐去哪裏,我都跟著侍侯,我是一輩子賴定你了。”素瓷想也不想,接著說。
“小姐,素瓷,咱們快去橋上,一窺曲江池全貌!”另一名侍女紅蕊在這時興衝衝的從曲江橋方向跑過來,她頭裹青藍襆頭,足蹬烏皮靴,淡掃蛾眉,素來以男裝相從以保護珍珠,唐風盛行女著男裝,路人見了也不以為異。
“好,走!今天我們要盡興一遊!”曲池橋在百步開外,橋上人雲如織,指點美景,觀望亭台。沈珍珠被撩起興致,攜起紅蕊之手朝曲池橋快步走去,素瓷忙的七手八腳收好“裙幄”,緊忙緊急的跟上。
“閃開——,閃開——”尚未上得橋,聽得身後喧雜非常,隻見一騎馬風馳電掣直奔而來,曲江池兩岸道路固然寬闊,行人猶避之不及,馬上人兀自一邊狂呼閃開,一邊長揮馬鞭,所及之處,已有數人倒地,一時秩序大亂。
“不過跋扈而已!”紅蕊性情直爽,不免高聲斥責。
“紅蕊——”沈珍珠話音未落,那騎馬已正巧從三人麵前衝過,馬上人仿佛背後生了眼睛,頭也不回,將馬鞭一卷,直向紅蕊抽去。紅蕊倒也不遜,本朝習劍舞成風,皇上以前的侍女公孫大娘便是劍術名家,紅蕊幼時得名師指點,頗有幾分真功夫,當下腰間紫玉小劍出鞘,“噗”的一下,生生就將那馬鞭斬為兩截。
“噫?!”馬上人顯然甚為驚異,猛勒馬韁,馬長長的嘶鳴一聲,回轉過身來。沈珍珠三人這才看清了馬上人的麵貌。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緊袖箭衣,腰係一條寬板帶,上別一把看來厚重卻並無華飾的長劍,腳蹬厚底黑色軟緞的長靴,煞是精神,二十上下年紀,額頭寬闊,麵部棱角分明,濃濃的眉毛,冷冷的毫無表情,黑亮的眼睛朝紅蕊、沈珍珠、素瓷三人身上一掃而過,那目光凜冽如刀割,饒是紅蕊,也不由得心裏打了個突,但同時也認出了馬上人是誰,“安——”,紅蕊的聲音未落,馬上人探身伸手,一起一落間動作利索之至,沈珍珠身上一輕,已經被抱上馬背,馬上人加勁催鞍,馬仰天長嘯,奮力發足向前駛去,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那馬神駿非常,發足疾奔數十裏,遠離曲江池,到了長安城遠郊之處。日光如銀,白茫茫灑在初初冒出新枝的草地上,芳草鮮美,空氣甜沁,說不出的讓人舒坦。沈珍珠這才搶過馬韁,拉馬止步,輕輕巧巧躍下馬,大聲對馬上人說道:“安二哥,你也瘋夠了!下來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