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精致好看的眸子漸進冷卻,像蒙了一曾灰,陰沉沉的,她轉開頭,諷刺一般:“我怎麼了?是你怎麼了?”她瘋了一般地逼問,“你已經開始心疼顧初夏了是嗎?你都快忘了她是替身了。明明你知道顧初夏有多厲害,又有多恨我,她早就等著讓我一敗塗地,你都知道的,她在聰明,又怎麼會瞞得過你,可是你還是讓她得逞了,因為你對她不忍了是不是?你想要偏袒她是不是?所以你才會將所有罪責都歸於我,可是我又有什麼錯,顧初夏恨我,難道我就不恨她嗎?你隻看到了我的狠毒,那她呢,她又是怎樣對我的,程菁又是怎樣對我的,為什麼你都看不到?還是在你心裏我根本抵不過那個替身,那個程府最深的顧初夏,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一聲一聲控訴,她的委屈,她的恨,還有她的害怕,她再也沒有辦法裝得無動於衷了,顧初夏就是她心頭的那根刺,她不得不拔,她快崩潰了,恨到毫無辦法,愛到窮途末路,她能怎麼樣?
她那樣看著他,眼裏翻滾的火光像海裏的浪。拍打著安景旭心頭那本來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看著顧初年的那雙深深重瞳漸進失去溫存:“初初,你在逼我。”你們都在逼我,讓我就快要以為我真的將她當做你了……
顧初年步步緊逼,撕心裂肺一般地吼著:“是你在逼我,逼得我無路可退了。”安景旭隻是微微退了一步,顧初年動作一僵,眼裏所有火光頓時化為驚恐,聲調驟然柔軟,她抓著安景旭的手,怔怔看著他,眼裏帶著慌亂,幾乎祈求一般的語氣,“景旭,曾經你說過不管將來我做了什麼你都會原諒我的,你答應過我的。”麵對這個天神一般的男人,她沒有信心,更為了那荼靡花的邂逅,她才要來這樣的承諾,竟沒想到這麼快便用上了,顧初夏,你贏了,贏了……可是她顧初年也不會認輸的,不會!
對著她驚慌恐懼的眼,安景旭隻是無動於衷一般的冰冷如斯:“初初,是這樣才讓你一直這樣有恃無恐嗎?”
她忽而大笑,眼的眼淚流下來,她卻死死咬著唇,顫抖著一字一頓地說:“有恃無恐?景旭,你居然用這個詞來說我。是因為顧初夏嗎?因為她,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她有恃無恐?她隻不過想要守住她的愛情,隻不過太愛這個男人而已,所以才會這樣不要尊嚴,不要矜持,不要所有,可是到頭來呢,他離她越來越遠了,這一切都是顧初夏,是那個可恨的女人,是她偷了她的愛人,都是她,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心底深處,那絲忿恨瘋狂地滋長,然後完完全全地盤踞在心頭,再難連根拔起。
眼前這個赤目猙獰的女人還是那個荼靡花下的純真女孩嗎?安景旭恍然覺醒一般推開顧初年的手,目光像那穿越雲層的月光,陰冷而飄渺,背著月光而站的他,俊美如魅,卻也冰冷如斯,毫無溫度的話那樣輕而易舉:“你需要冷靜。”還有……他自己也需要冷靜,腦中揮散不去的那雙狡邪的月牙瞳,到底是誰的?他需要冷靜。
手中空落落,隻留一絲冷冷地風吹過,從皮膚蔓延進血液,再到心髒,似乎凍結了呼吸,她有種窒息感,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有什麼堵在喉間,每一字都艱澀,似乎要耗盡她所有力氣一般:“我現在很冷靜。”一開口,喉間便湧出真真酸澀,她全數咽回,“你要去找顧初夏嗎?”
顧初年一句話落,安景旭似乎突然一頓,顧初年甚至可以在他的眸子中看到那樣繾綣的目光,雖然隻是一瞬,可是那樣毫不掩飾。
果然,你腦中想的是顧初夏……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緊緊握著,垂著暗沉的眸子,沉聲說:“不用去了,剛才那個男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安景旭眸光微沉,微蹙的眉頭揪得更緊了……他甚至忽略了還有一雙猝火的月牙眸在望著他,望到了他眼潭底下的心事……
突然,她冷笑,他沉默,她越發笑得深了……
安景旭,你還要騙我嗎?或者說騙你自己……
好,那便讓我看看你的真心……她抬眸,漆黑的眸子突然猝了亮光,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說:“他是顧初夏喜歡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人,顧初夏十歲之前的願望就是要嫁給那個男人。顧初夏隻願意讓他叫他小夏,隻會相信他,隻會不對他隱瞞,不對他算計,從懂事便說喜歡的那個人,二十一年顧初夏藏在心底的人。”
她看見了,安景旭的眸光一分一分陰冷下去,唇畔緊抿,知道發白。安景旭可能不知道嗎,每次他生氣,他不安便會抿唇,這樣的小動作隻有顧初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