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是一笑置之,這更殘忍呢。

顧初夏的笑,她唇邊除卻嘲諷隻有無畏的弧度,全數落在安景旭的眸間,頓時昏天暗地,狂怒在橫衝直撞,偏生顧初年帶刺的話砸過來,再度惹怒了安景旭,對上顧初年的眼:“立馬滾出這裏,不然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語調很輕,卻絲毫讓人不會懷疑他話裏的真實性。這個男人向來說到做到。

顧初年隻是嗤笑,絲毫沒有動作,嘲弄地看著安景旭,這樣天差地別的待遇,她該死的已經習慣了。

安景旭的眼越發沉了,冷了,眉間爬上陰鷙。

“對她好點,孕婦很辛苦的。”

僵持了很久沒人說話,顧初夏這樣不輕不淡地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聽不出情緒感情的話,嘴角還是那樣風輕雲淡的淺笑。

顧初年這時候多想回一句:不需要你假惺惺,但是她緘默不言,這個時候看戲更好,她喜歡這兩人針鋒相對的模樣。

安景旭的話是從嗓子眼裏擠壓出來的,像剛才被扼住喉嚨的顧初年,又幹又啞:“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仁慈。”

誰都知道,論起狠絕,誰能比得過顧初夏,她卻在這個時候心慈手軟,在他想替她殺了那個女人的時候,她說了這樣的話。

到底是心軟還是心狠?又或者說,因人而異。

顧初夏隻是笑,並不生氣,也不可置否:“那東西我是沒有,你也沒有,可是安景旭,既然留了種,就記得負責任。”

總是以局外人的語氣說著最傷人的話,這是顧初夏最擅長的領域。

“顧初夏,這不會是你獨善其身的借口。”頓了頓,他一字一字決然,“我們沒完。”

責任這個東西,他早就沒有了,也不想要了。

她隻是聽著,垂著眸子,撫了撫自己的腹部,自言自語:“寶寶,戲也看完了,該回家了。”

說完,她不曾多看一眼,便轉身,背對著燈光,隻留下背影。

沒有人看到,那燈光下的影子停在了一處,蹲在地上,幹嘔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原來孕吐反應苦澀不知是胃,還有心髒。

她逃了,這樣瀟灑地逃了,沒有誰看見她轉身時的狼狽是不是就可以論為,她並不是落荒而逃呢。

人影遠去,不知道是帶著一身狼狽,也不知道是誰留了一身無奈。

他正對著燈光,明黃的燈照在他眸子裏,卻還是隻見點漆的黑色,他看著蜿蜒的路,已經沒有那人的影子,還不曾轉身。

顧初年也看著,眸間明黃色流轉,似笑非笑:“這算不算弄巧成拙?安景旭,我好像又壞了你的事。”嘴角牽起一抹淡笑,看不見失落,隻有諷刺,笑著嘲弄。

真是風水輪流轉,一物降一物,安景旭天生來折磨她自己,顧初夏天生來折磨安景旭,這算不算一報還一報?

沒有轉眸,緊抿的薄唇輕啟,便是鋪天蓋地的暴怒:“滾!”

她笑得更恣狂邪肆,置若罔聞地不退反進,一張與顧初夏像極了的臉上是顧初夏剛才一般的淺笑無謂。

安景旭抬眸,微微一震。

這樣的笑,她已經學得爐火純青了,連安景旭也一瞬移不開眼了。

她其實想大笑的,因為太可笑了,不過她卻更可笑地忍住了,因為那人從來不會那樣。

初春的夜間有些冷,她攏了攏白色的連衣裙:“我明天再來,明天有產檢。雖然討厭顧初夏的假惺惺,不過不得不承認,顧初夏的話,你沒有辦法置若罔聞。”

他咬牙,嗓音壓抑暗啞:“顧初年,我現在想讓你永遠都開不了口。”

興許不開口,會更像顧初夏吧。她這樣想,卻這樣答:“你不會,因為顧初夏。”

他想殺她,是因為顧初夏,現在不會動手,也是因為顧初夏。所以,她有恃無恐了,安景旭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沒有自我了。

一雙暗沉的眸影沉沉,有著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嗜血,卻也隻是一動不動地睨著她。

她反笑,果然,顧初夏是安景旭的死穴。

笑罷,她聳聳肩:“你給顧初夏的話我還給你,安景旭,我們沒完。”

“從來沒有誰可以威脅我。”

起了殺意,周遭的風狂躁地將葉子卷起,似乎更冷了。

好像每次安景旭說這話的時候,大概就有人要倒黴了。

隻是這一次,她置若罔聞,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安景旭,你說我們的孩子是像你還是我?”又自顧回答,“還是像我好一點,會有顧初夏的影子,你應該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