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逃不掉的,也沒打算逃,清淩淩的嗓音回答:“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再去你那裏。”
一想起以後每個夜晚,這個男人會睡在她枕邊,她便有種莫名的惶恐,還有點點緊張,總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她甚至不敢去想象。
承認吧,即便是一個晚上,她還是想躲的。
這種敷衍塞責應該是顧初夏說出最蹩腳的應付,安景旭眸光暗沉,直視她的眸子:“缺什麼我讓人準備,今晚上,和我一起回去。”末了,還固執地補上一句,“以後我那裏,也是你家,我們的家。”
他極其不喜她說我家,你家,太清晰的分界。
她默然,一會兒,淡淡語氣:“我還是習慣我自己的東西。”不等安景旭說話,她徑自推開車門,趁著安景旭發火前,回頭,稍微溫和地問了一句,“要不要送我回去,不行的話,我打車。”
她想,既然以後要一起過一輩子,就這樣吧,退一步,不知道有沒有海闊天空,但至少可以呼吸。
被顧初夏這突如其來的溫和弄得晃了神,好半響,安景旭才點頭。看著顧初夏有上車來,他唇角揚起,一抹淺清的笑。
隻要顧初夏一點點的溫存,他再多的不願意,再多的固執,都偃旗息鼓了。
誒!一物降一物,顧初夏就是安景旭的克星。
顧初夏回了自己家,沒有叫安景旭上去,她以為安景旭會自己跟上去的,但是沒有,他隻是坐在車裏,一直看著她上樓,她沒有去收拾東西,安景旭說得對,她沒有什麼必要的東西要帶上,隻不過想暫時喘口氣。這一天太累了,窩在被窩裏,不知道安景旭什麼時候走的,便沉沉睡了。
樓下的豪爵停了一整夜,安景旭站在車門邊,看著顧初夏公寓的燈,亮了一整夜,她還和以前一樣的習慣,不喜歡關燈睡覺,他想上去,看看她,抱抱她,守著她,但是他沒有,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才忍住沒有衝上去,這是他對她最後的容忍,這一個晚上,隻作為顧初夏,他給她空間,等到天亮,她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一輩子隻能在他身邊。
第二天,樓下已經沒有人影了,隻留了一地的煙頭。
顧初夏沒有帶什麼東西,她的抱枕,她的台燈,她喜歡的黑色睡衣,還有趙顧墨買的孕婦要則,就這樣住進了安景旭的公寓,畢竟不是第一次,那裏她住了三個月,早就熟門熟路了,所以至少免了尷尬。
他不知道安景旭什麼時候準備的,整個公寓都麵目全非了,不見了安景旭的冷色調風格,窗簾換成了顧初夏喜歡的黑色,地板是冷色,最亮的吊燈,曾經,她住在他公寓的時候說過,她不喜歡浴室裏麵的鏡子,她不喜歡照鏡子,大概不想看到自己那張臉吧,不知道安景旭什麼時候記下的,浴室裏沒有鏡子。
她沒有說什麼,隻是沉默,安景旭也跟著沉默,整個房子都變了,唯獨安景旭的主臥室顧初夏不知道布置成什麼樣子了,她根本沒有進去,她還是住在了自己當初住的客房,她以為安景旭會不願意,但是他卻什麼都由著她。顧初夏想,也許婚姻與之前的同居相比也不過多了一紙證書,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呢,這也好,她樂得自在,確實,如果現在讓她和安景旭以正常夫妻模式相處,她一定會崩潰的。
顧初夏不知道,其實整個公寓隻有安景旭那件主臥室沒有變化,從一開始,他便沒打算她會住進去,他會等,等她將他臥室裏的白色窗簾換成她一貫習慣的黑色。
安景旭不知道是很忙,還是刻意避開她,至少她住進來的這幾天沒有見到過,公寓裏除了顧初夏,還有一個來照顧她的阿姨,她每天除了睡,就看看書,趙顧墨買的那本孕婦要則,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來來回回地翻,頁腳都有些破舊了,現在她也能幾下那些要則在第多少頁了,原來趙顧墨也看過這麼多遍啊。
顧初夏的肚子已經出來了,微微有些凸顯,她越發嗜睡了,白天裏睡得多了,夜裏淺眠,她半夜醒來,睜開眼,卻望見一雙癡纏繾綣的眸子。
是安景旭,這般晚了,他還是一身正裝,應該是剛回來。她大概誰糊塗了吧,鬼斧神差地開口:“剛回來嗎?”
竟像個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她入戲還真快啊,她有些自嘲,睡意也完全清醒了。
安景旭似乎心情極好,嘴角揚著淺淡的笑,低聲應了:“嗯。”
“怎麼不去休息?”她往裏睡了點,將被窩往下拉了拉,晚上似乎有些燥熱,一顆心總是燥亂。
其實她知道,這不是第一次,前好幾個晚上,他也會來看看她,沒有喊醒她,其實淺眠的她都知道,隻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今天卻竟是莫名其妙地醒來與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