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然正等在急診室外,臉色微微沉凝。

“來了。”

程奕然似乎料定顧初夏會來。

“怎麼樣了,奕然?”顧初夏也沒來得及踹口氣,身後,安景旭一直撫著她的肩。

程奕然睃了一眼旁邊的安景旭,才說:“休養幾天就好,索性打掃的阿姨去得及時,傷口偏了一點主動脈。”

手術不是程奕然主刀。

顧初夏想了想,才又問:“孩子呢?”

“孩子沒事。”看了一眼安景旭,欲言又止,還是轉向顧初夏,“你還懷著孕,別管這些事情,回去好好休息,是安景旭弄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讓他去處理。”

顧初夏笑,程奕然很少這樣含沙射影的,抬眸看看安景旭,果然那廝臉色陰沉了不少。

就站在旁邊的安景旭,黑了一張俊臉,倒是一言不發,確實,他無言以對,事實就是這樣。

顧初夏接過來,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奕然,我很狠心對吧。”不等程奕然說話,自顧接過來回答,“可是怎麼最近中有種良心不安的感覺,難道良心這個東西還能重新長出來。”

曾經那麼討厭憎惡的人,事過境遷之後,留下更多的不是卻不是怨恨。顧初夏想起了一個詞:悲天憫人。似乎不太適合她,隻是最近,有些讓她自己都抓狂的征兆。

程奕然隻是笑笑,並不驚訝:“傻瓜,你又沒有做錯,是顧初年自己繞不出來。”

安景旭臉色突然又黑了一分。冷冷眸光睃了程奕然一眼。不喜他喊傻瓜,不喜他也知道她的善良。總之,安景旭有種被人覬覦了寶貝的感覺。

顧初夏完全沒有意識到各種暗湧,忽而抬眸看了安景旭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那是因為被某些人禍害的太深了。”收斂了笑,又問,“不進去看看她嗎?”

安景旭眼睛都不瞟一眼,直接言簡意賅:“不想進去,既然沒事,我們回去吧。”

程奕然突然開口,直對上安景旭的眸子:“你就這麼處理?”

一個溫婉柔和,一個陰寒冷冽,就那樣在空中相遇,擦出不見火花的硝煙。

大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寓味,重瞳似月光陰寒,猝成兩道冰刃:“我的家事好像好不牢程醫生這個外人來費心。”他刻意強調了外人兩個字,似乎有種較勁的寓味。

程奕然笑而不語,還是溫和無害的模樣,顧初夏卻接過話去,淡淡說:“奕然不是外人,是我孩子的舅舅。”

舅舅?好吧,這兩個字成功讓安景旭偃旗息鼓了,卻也不再心裏不舒服,反而程奕然眸光暗淡了不少。

兩個字,有人歡喜有人憂啊,真正的始作俑者卻全然不知,還推了推安景旭,囑咐:“進去看看她吧,別再刺激她了。”

安景旭俊臉沉了,話幾乎是從嗓子眼裏嘶磨出來的,大有一股火藥味:“顧初夏,我是你的丈夫,你要將我推去別的女人哪裏嗎?”腳下一步不動,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顧初夏還是淡淡說:“這件事總要解決的。”

“你還真大方。”

安景旭咬牙說了一句,轉身,進了病房。

顧初夏隻是苦笑,什麼也沒再說。

病房裏消毒水很刺鼻,安景旭蹙眉,走了幾步,停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冷冷睨著病床上的人。

顧初年早就醒了,一直在等著什麼時候他才會進來,卻是在顧初夏的聲音過後,她苦笑,總之他還是來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

顧初年臉色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卻淺笑,唇邊寂寞慘然:“你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呢。”她笑得苦澀,似乎也隻有強顏歡笑才能遮掩眉間的陰翳了。手腕上裹著厚重的紗布,上麵還有一層鮮紅的血痕,觸目驚心。

“我也這麼想。”他回答地模棱兩可。如果不是顧初夏,他應該會如此。

她還是笑,笑得更荒誕,慘白的嘴角幹裂:“也對,我是死是活,你大概不會在乎吧。”

顧初年抬眸,暗淡無光的眸子便那樣看著安景旭,曾經流光溢彩的月牙眸光,隻剩落寞,似覆了一層厚重的灰塵,安景旭也不閃躲,無動於衷一般:“如果不是顧初夏,我不會來。”

她曾經瘋狂地迷戀這個男人敢愛敢恨,毫不遮掩,現在才發現,這樣有多心狠。

她都可以裝作不知道了,他就不能騙騙她,喉間呼吸緊致,那時候她手腕割破,血流不止時就是這樣的感覺。她苦笑淒寒,問:“你是不是很遺憾,我被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