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古人說為女人與小人難養也,顧初夏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顧初年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陰鷙滲人,微微側臉對著顧初夏:“你怕了嗎?”

這樣狠厲決然的表情,讓顧初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腦中猝不及防出現了一個詞語:同歸於盡。

若真有那天,顧初年走投無路了,一定會踐行這個恐怖的詞語。

還是第一次,在口舌上顧初夏沒有辦法占上風。她啞然了好一會兒,終是歎歎氣:“希望你以後別後悔。”攏了攏身上單薄的風衣,擦過顧初年的肩,“不管你有多少怨恨,都等到孩子出生再說吧,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不要讓他成為悲哀。”

說完,顧初夏背著顧初年離開,顧初年隻是冷笑幾聲,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沒有誰回頭,已凋謝的梧桐落了一地,略顯淒涼。

相似的背影,相似的倔強,她們曾經真的親密無間過,可又誰還記得?

一個多月,這是安景旭第一次來療養院,在顧初夏前腳剛走之後,安景旭的目的,顧初年不用想也知道。

“你對顧初夏說了什麼?”安景旭並沒有進去,站在病房的門口。

雖然知道安景旭會來,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多少有些訝異,半躺在床上,懶懶回答:“她才剛走,你就來了,來的真快啊。”

為什麼就不掩飾一下,非要讓她嫉妒得快要發瘋,這個男人就算曾經與她在一起時也沒有這般過。

抓著床單的指尖泛白,拉扯出一挑一挑的褶皺,她麵上卻不見絲毫破綻。

安景旭似乎對顧初年的話置若罔聞,繼續冷著臉問:“你說了什麼?”

他在擔心,對於顧初夏,他始終像走鋼絲一般如履薄冰,不容許一點意外。

顧初年反笑,喜怒不明:“怎麼?怕我欺負她?恐嚇她?”唇角一臉,一抹冷凝,眸子暗沉泛起冰霜,“安景旭可別忘了,那人是顧初夏,她從來不肯吃虧,你用不著那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認識兩年,顧初年眼裏看到的安景旭永遠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從未見過他這般擔驚受怕的樣子。

有人說過,一個男人願意為了一個女人連本性都拋棄,必是愛到了深處。

安景旭愛顧初夏已經到了這麼地步了嗎?

顧初年握著被單的掌心滲出了點點腥紅。

安景旭隻是冷然以對,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如果可以,我真想讓你消失。”

他不是不想,不是不能,不過顧忌著顧初夏。

顧初年輕笑出聲,原來她的存在還是那個女人的功勞?那是不是她還要感恩戴德啊?她繼續笑,輕謾的語氣高揚:“但是顧初夏好像不這麼想呢?她還說讓我好好生下你的孩子呢?真讓人詫異。”

論起狠絕,顧初年自認為不比顧初夏。一個一直以來冷情狠辣的人突然變得心慈手軟,之間緣由顧初年無法揣測。

安景旭冷笑,向裏走了幾步,語氣裏有隱約的殺伐:“我的孩子?我不想認,便什麼都不是。”

他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的人,他不想要的,他不承認,不管牽扯多深,他也能連根拔起。她早就知道的,知道自己愛上的是這樣一個狠心無情的男人,可是每次聽到,心裏還是像被千萬針刺一般,痛得難以喘息。

唇畔被她咬得血肉腥紅,卻死死抿著,所有壓抑隱忍的情緒破體而出,根本不受控製:“你不承認也好,我腹中終究是你血脈,就算頂了私生子的頭銜,也好過顧初夏肚子裏的野孩子。”

私生子,野孩子……足夠讓她從這個世界消失的兩個詞語,隻是她控製不住自己。

隻是這些明明是安景旭知道的,他卻默然接受,甚至顛覆所有,不讓任何人置喙一句。

安景旭冷峻的側臉全是寒霜,眉間覆了陰鷙,唇邊一抹狠絕:“別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一句辱罵顧初夏的話了,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來。”

他安景旭的女人,不管如何,就算她不堪,她不好,她壞事做盡,他也容不得別人說一句。

初夏的季節,卻因為安景旭的一句話,冷極。

她連冷笑都沒有力氣,隻是半靠在枕上,垂著眸子,聲嘶力竭一般:“我不說那也是事實。”抬眸,中間彙成兩道光斑,微弱卻跳躍,“景旭,我不會走的,孩子也我會生下來,如果不能徹底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別再想辦法趕走我了。”不等安景旭說什麼,她看著別處,自言自語一般念著,“都說男人四十之前,要愛情,之後便是血脈,十年,我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