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義父的車駕經過漁村。嬌塵軟霧,初晴嫩霽。他見我之時,我正在試圖探取樹上高高的一叢荔枝,腳尖點地,身子晃動得厲害。義父說,他那時見我,眼內有七彩的雲霞,絢爛背後,又似乎自倔強的目色中透出天下的命理玄機。動蕩與安寧蕪雜衍生。

我不明,他何以能從我稚嫩的眼中采擷到天下,但他說,我必定信,起碼在我七歲的小小骨骼的年華,我會覺得那是一種讚許。

義父是朝中的權貴,侍奉平遙王。但他絲毫不避諱將自己獨吞天下的野心暴露在我麵前。他用高價將我從親生父母的手上買回來,賜我錦衣華服,海味珍饈,他時常拿著我的生辰八字帖兀自沉思,良久,再看我一眼,說,亦柔,你要同清揚一起,輔佐我,攻占天下。

我似懂非懂。

清揚姓魏,是義父的獨子。我初見他時,不過十餘歲。轉眼,竟已是弱冠之年,而我亦及笄,漸漸起了青澀的少女心事。

這些年我雖初初想念著漁村的父母,亦曾埋怨過他們的勢利和薄涼,但時間一長,我學會了忘記。當我發現我的一門心思隻係於清揚身上時,我開始每天都盼著能見到他出落得越發俊朗的眉眼。他的氣宇軒昂。連他的一個微笑,我都視若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