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子時,張熙載終於摸黑尋到了在泡水之畔紮營的商團。
守夜的護衛中有張都保的人,便將他放進了車陣。他也不聲張,躡著手腳便去找了親自帶著護隊的張都保,把梁山好漢的要求合盤托出。
買路財其實好商量,強盜也有強盜的規矩,基本不會把事情做絕,做絕了,那就是一錘子買賣了。
大澤鄉和芒碭山這裏一直有匪,但是商路不絕,就是因為買路財收得合理。不至於叫過往客商繞遠路走運河-符離集,再北上的路線——這條路線上是沒匪的,不過卻遠得多,還有大宋官家的稅卡,所以花費和走大澤鄉、芒碭山也差不多,而且還浪費時間。
而梁山好漢在大澤鄉雖然是過江龍,但是江湖規矩還是要講的。要不然京東西路的好漢都會瞧不起梁山,他們不講義氣的。
所以梁山好漢要的買路財,也是在尺寸上的。
可是這一次梁山好漢顯然不是為幾個買路財而來的,他們仿佛是來尋仇的,點名要殺武好古……
“怎麼就要殺人呢?”張都保正眉頭大皺,“二郎(張熙載),他們就不能在別處殺嗎?”
“他們不肯。”張熙載兩手一攤,“也不知姓武的哪兒得罪梁山了,居然跑那麼老遠來殺他。
叔,我們怎麼辦啊?能讓他們殺嗎?”
張都保正搖搖頭,“不好辦啊……”
“不讓殺?”張熙載追問。
張都保正瞪了侄子一眼,“不讓殺,那些梁山好漢就要來殺我們了!”
“那就由著他們殺?”
“也不成,”張都保正,“傳出去誰還尋我們張家護衛?”
幹護衛這一行,要沒“丟”過人貨是不可能的,可是將護衛的客官拋棄,讓強盜去殺掠,卻是個大失信譽的事情。要傳揚出去,往後就沒人尋張家保護了。
“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可如何是好?”
張都保正尋思了一番,搖搖頭:“廷揚(張熙載的字號),快快去尋西門青來。
還有,管好你這張臭嘴,和梁山見麵的情形,誰都不許告訴。”
“知道,我知道的。”張熙載連聲應答。
他當然知道這事兒不能往外泄,便是出賣武好古,也得神不知,鬼不覺的賣。要不然護衛這一行,張家可就做到頭了。
另外,張都保正也看出了西門青和武好古兩人間是“基情滿滿”,要賣武好古恐怕得過他這一關了。
沒過多久,嗬欠連的西門青就被劉二帶到了張都保正那邊,劉都保正便在一堆篝火旁開始套西門青的話。
“乙啊,剛剛得到個消息,梁山那夥人下山是尋仇來的……”
西門青聞言笑了起來,滿不在乎地:“尋仇?向我尋嗎?”
“怎麼可能,”張都保正笑道,“陽穀西門可是鄆州大族,還有遼國的親戚朋友,梁山還不至於尋你家的晦氣。”
“那是誰恁般倒黴?”
“是誰還真不知道,”張都保正皺眉道,“乙,你這事兒該如何啊?”
“該如何你問我?”西門青笑道,“你們護衛行有規矩的。”
“規矩是有……”張都保正點點頭,“但就怕連累了其他人,畢竟來的是梁山賊寇啊。”
西門青淡淡地道:“要是大澤鄉的賊寇,怎麼都要賣您老的麵子,就算是仇人也隻好放過了。”
“那是,那是,”張都保正捋著胡子,“憑老夫的麵子,要真是本地的賊寇,這一趟怎麼都不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