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憶的軟刀子厲害,可武好古也不能在部下和心腹麵前露了怯,得刻意裝出一種自己已經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隻有西門青知道,昨晚上,武好古整宿都瞪著眼睛睡不著覺!
封出一堆王公侯伯還有辦法應付,就是割占一點地盤而已。可是紀憶出任海路市舶製置使和授予津市自治權兩招,卻是點了武好古的死穴命門。
因為武好古的勢力,其實是以津市的工商業和海路市舶製置司的攔路收費權為基礎的。
如果這兩方麵都被紀憶挖了牆角,武好古就沒有足夠的財力維持軍隊,也沒有龐大的工商業可以支持兵器供應了。
不過好在林衝,還有閻婆兒的那個好閨女閻惜嬌都有點情報賦,一早就把紀憶的奸計打聽到了(其實大宋朝廷就是個四麵透風的篩子,要打聽情報一點不難),給了自己思考對策的時間。
經過一晚上的思考,武好古現在已經有點想法了,今下午就要和腹心眾們這事兒。
武好古也不曾到自己座前坐下,就在堂中諸人間緩緩踱步,半晌之後才開口道:“都站著做什麼?且坐下吧。你們又不是外人,都是我的手足心腹,用不著講那些繁文縟節。再咱們和開封府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們的根底是家下。下之大,都是一家一姓的私產。咱們是起於界河商市的,界河商市是商民共和,講究的下為公,是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武某不才,得到諸位的推選,才帶著大家建立起一方樂土,才有了如今的局麵。”
他的一番話,大大出乎了心腹們的預料。武好古是什麼意思?不要當王了?要下為公?要共和?那共和的首腦是什麼?元首嗎?
看到眾人訝異的目光,武好古一笑,擺手示意,讓他們各自落座。等大家都坐下,武好古才笑道:“當王、當節度使,還是當元首,都隻是一個名號而已。關鍵不是名號,而是要下為公,要共和。燕地的大事,不能某家一言而決,而且某也沒有一言而決的想法。還是得大家夥商量著來,所以燕地也必須要開元老院,某這個北平王,也要繼續當元老院的首席元老!”
心腹們稍稍都有點訝異,不過也沒顯出太大的驚訝。畢竟共和製在界河商市實行了都有十餘年了。大家都是商市共和的發起人,知道是個什麼規則。
“下為公”什麼的,不過是一群掌握巨額財富的商市發起人在商量辦事兒。這麼多年運轉下來,商市不也挺好的?隻是這燕地的情況,比商市複雜太多了。
光是人口和土地就多了不知多少倍!
還能用共和和元老院政治來治理嗎?
“節帥,”趙鍾哥第一個表態道,“您要當燕地元老院的首席元老,俺們自然支持,可是這燕地元老又從何處而來呢?”
慕容忘憂也緊跟著道:“《禮記》上的事情讀書人都是知道的,沒想到在節帥手裏成真了。隻是現在治理的是燕地,不再是的商市,若是有一步不慎,後果不堪設想啊!”
武好古點點頭,“所以才和大家一起商量這事兒。”
他頓了頓,“我先幾句吧,算是拋磚引玉。
咱們燕地的元老院應該分成上下兩院,各有百名元老。上院是咱們燕地的王侯豪族和津市的大工大商還有飽學鴻儒議政之地,就定三個簡單的標準吧。
王侯豪族以能夠提供的具裝甲騎數量為準,能排上前四十的大族,都可以推舉一名上院元老。
大工大商就以納稅為標準,能夠排上前三十的商會、商行、商家,都可以推舉一名上院元老。
至於飽學鴻儒,則由大博士團、雲台學宮、騎士學院、水軍學堂等學宮學府推舉。名額也是三十人。
另外,凡是元老,無論屬於上下兩院,都有任期,一屆五年,可以連任。”
這個標準倒是簡單,王侯豪族以騎士數量論高下,能給武好古提供的騎士多,就能派出上院元老。而大商大工則以納稅論英雄,交稅多的就可以推舉元老。
順便提一下,這裏麵推舉元老的主體不是自然人,而是家族、商會、商行、商家這些單位。而且燕地的世家豪族和這些家族擁有的具有獨立納稅人資格的商會、商行,隻要達到標準,都可以推舉元老。
以武好古為例,他那麼多假子,可以提供的騎士當然排名靠前,是有資格推舉一名元老的。而他擁有的共和行、津銀行、萬大瓦子、萬家地產、望北樓地產、花魁行、界河船廠、酒仙行、津馬場,以及他控製的界河市舶司商行和津兵器所等商行工廠,隻要在納稅額上能進燕地前三十名,也照樣可以推薦一名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