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外頭等艙
盛夏。
天空藍得看不到一絲浮雲。
陽光直直地傾瀉在庭院裏,一切都反射著讓人暈眩的白光,唯有那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分外地醒目,如赤焰般在陽光下熊熊燃燒著。
這樣的天氣,讓人一到中午就提不起精神,吃過中飯,我正準備回房午睡,卻聽見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
在燥悶的空氣裏顯得格外刺耳。
是誰這麼不會挑時候,莫非又是哪個遇到麻煩事的冤主?我急急忙忙奔到門口,不想開門一看,竟是鎮上的郵遞員趙叔。
“趙叔,你也太敬業了吧,大中午還忙著送信?”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我不由地怔了一下。
“國外……國外送來的加急郵件!”趙叔抹著額頭的汗,將一個大信封塞進我懷裏。
“國外的加急件?”我連忙打量起手裏這個混雜著中英文字體、風塵仆仆的牛皮信封,哪知越看越覺得頭大,甚至比師父傳授的那些秘術咒文還難懂。印象中,咱家和海外也沒什麼往來,怎麼會莫名其妙收到這封加急件,難道是誰寄錯了地址?
“是給鬱天師傅的。”趙叔望著我臉上的表情,又說了一句。
“哦……”我很不好意思地幹笑了兩聲,“我師父正在洗碗。”
“你居然讓你師父洗碗?”趙叔的臉上立刻出現了被雷擊中的表情。
“誰讓他‘石頭剪刀布’輸了嘛!”說到這裏,我掩著嘴,暗自得意地竊笑了一番。
“你這孩子,怎麼永遠都長不大呢!趕緊拿進去給你師父吧,這麼大老遠寄來的急件,應該是蠻重要的東西!”趙叔一邊說著,一邊跨上他那輛斑駁的綠漆自行車,轉身飛馳而去。
我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也關上門,穿過庭院來到廚房。
午後的陽光透過古老的雕花窗欞撒在白瓷地麵上,金色的浮塵飄蕩在空中,將四周籠罩得朦朧如霧,一道修長的身影佇立在碗池前,正揮汗如雨地洗著一大池的碗。
我笑著走向他,剛喚出一聲“師”字,卻發現那個人並不是師父,再仔細一看,不由地驚叫出聲:“沙華,怎麼變成你在洗碗?”
修長的身影慢慢地轉頭,一張俊美的臉上微揚著兩道秀勁的濃眉,鑲著漆黑如夜的眸子、流轉著迷人的光華,不錯,正是我哥沙華。
然而,在發現我的刹那,他眼中的光華突然轉成讓人寒毛直豎的一抹哀怨,狠狠白了我一眼道:“我怎麼忍心你那樣虐待師父!”
“拜托,願賭服輸,別忘了一開始還是你在旁邊攛掇的呢!”
他沒應我的話,卻直盯著我手上的信封:“你手上拿著什麼?”
我對著他晃了一晃道:“是給師父的國際快件,他人呢?”
沙發的目光拋向窗外:“自然是在外廊上喝茶。”
二話不說,我立刻轉身出門,直奔著堂屋的方向而去。遠遠的,就看見一抹雪白的身影盤坐在廊上,望著滿院的曼珠沙華,靜靜地品茗。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細碎地撒在他的臉上,勾勒出完美的側臉輪廓,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他的手緩緩托起茶盅,如鴻羽一般輕盈優雅,目光似水緩緩流動著,在不經意間散發出淡若白蓮的氣質。
這樣的絕世風姿,除了我的師父鬱天,還會有誰。
我加快腳步朝他跑去,一路跑一路喊:“師父,有你的信!”
仿佛被打擾了雅興,師父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也不看我一眼,隻是淡淡地抿了口茶道:“放那裏吧。”
“是國外來的,您不看看嗎?”我反而被他的淡定弄得有點無所適從。
他不以為意地勾起唇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從加拿大來的吧?”
我心底一震:“難道您已經知道是誰寄來的信了?”
“大概。”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一聽這話,我再也抑製不住好奇心,當著他的麵撕開了信封。
隻見裏麵裝著一張印有薔薇的精美邀請函和三張飛往加拿大的國際機票,上麵寫著師父、沙華和我的名字,且還是頭等艙。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瞪大眼睛,好奇心有增無減。
“這位是我的老朋友,大概在十年前,我幫過他一個忙,他一直心懷感激。”師父一邊說著,一邊又啜了口茶,“那時候你和沙華還小,所以可能沒有印象。”
我又翻開了邀請函,隻見薔薇花的底紋上又是一大團飛舞的英文,看得人頭暈腦漲,差點要扶額。
“露薇·坎貝爾小姐十七歲生日宴會。”耳邊突然回蕩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一轉頭,發現沙華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你的英文還真是爛得夠嗆,連這幾行字都看不出來。”他狠狠拍了我的腦門一下。
“好痛!”我慘叫一聲,然後很悲淒地望著師父,“師父,你看沙華又欺負我!”
然而,師父淡淡地瞟了我一眼,隻是無奈地搖搖頭,卻什麼都沒說。
這下沙華可得意了,又上前一步諂媚地望著師父說:“您這位朋友居然寄來三張頭等艙機票邀請我們參加她女兒的生日宴會,這麼慷慨,究竟是什麼人物?”
師父依舊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對他而言,不要說三張頭等艙機票,隻怕包機都不是什麼問題。”
“像這樣的人,當年究竟是什麼事有求於您?”沙華的好奇心顯然也被勾了起來。
師父品著茶,不動聲色地說:“那件事,正是和他的寶貝女兒有關。這個女孩,七歲那年遇到一場劫難,幾乎喪命,是我把她從鬼門關救回來的,也因為如此,他的父親心裏一直很感激我,這次邀請我參加女孩的生日宴,顯然也有特別的意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