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腐草為螢(2)(1 / 3)

這怎麼可能呢,心裏回響了成千上萬次“不可能”。但是也有那麼一秒,心裏的停頓的一秒……心想著,這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所以……”最後,看著何穎雅學姐重新戴上口罩,準備跟我進行最後的告別之際,我不舍地看著她,“池塘其實是你說的……”

“許願池。”她真誠地看著我,轉過身,“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夏日裏的雨季。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因為你有夢想。”

是許願池,不是恐怖的幽靈地。

何穎雅學姐在午後離開了城園高校,幽靈傳說的高峰或許就要暫時告別了。但是她說,她的生活高峰才剛剛開始。

或許,最好的告別就是跟她說一聲“再見”吧。

我們所生存的世界裏,玩具的魔法讓孩童笑,魔法師的魔法讓無中生有成為幻想,而生活的魔法才真正地無法估量,它或許什麼都有。聽上去總是虛無的魔力,也是仁者見仁的一件事情吧。有的人相信它就會被它支配,有的人不理睬它,它就蕩然無存。

所以我們所擁有的魔法,它應該是看不見的呢。它大概隻會圍繞在你的身旁,讓你感受到,卻無法讓你抓住它。

跟愛一樣。

雖然有時也隻是騙人的,但總有人相信。

所以——

“你真的相信人死後還會圍繞在你身邊這種事情嗎……或者複活這件事?”我一直認為,那隻不過是屬於何穎雅學姐的魔法。

因為她有很神秘的家族基因,我想。

“我不管啦!”

愛思、貓田和我在離校前坐在校園裏的長凳上,愛思把頭倒在了我的肩上:“你不是都差點見到幽靈了嗎,為什麼有那麼好的機會不試!我要泡到王通圖學長,讓他天天打籃球給我看,然後嫁給他,哎呀我的天!我喜歡他我愛死他!我不管!你就沒願望沒夢想嗎!”

愛思之所以聽到許願池的存在那麼興奮,是因為愛思暗戀著一名叫作王通圖的學長,非常瘋狂。

我就沒有願望嗎,我沉默著。

本以為貓田對待許願池這種事會以“相信它簡直就是傻×濃度太高”的態度對待,結果沒想到他竟然也踢著腿分貝高亢:“那我設計比賽奪冠的願望不就觸手可及了?我死也願意!酷炫!”

“酷炫酷炫!”愛思嗷叫。

“阿綠,”貓田攬著我的肩膀,瞬間裝模作樣地語重心長起來,“陳老師的願望你不是要幫忙實現嗎,生物科研比賽要拿第一名哪有那麼簡單,現在的比賽都有賤人走後門!最重要的是……學姐說過幽靈可以複活,可以讓死人複活。”

曾經在夢境裏血肉模糊的幽靈,似乎在得知能夠成為死去的故人而複活過來後,就成為了心中的神明。

總是聽長者們說,不要老是被人間的表象所迷惑,深山裏長得漂亮的花朵往往都帶著致命的毒液,味道鮮美的美麗河豚也含著劇毒,真正寶貴而又難得的事物卻都是有著醜陋甚至是恐怖的外殼。或許這就是宇宙的神奇之處吧,否則富麗堂皇的東西豈不是就沒有保護的必要了嗎?

因此,或許這個讓所有人拒而遠之的恐怖幽靈,就是心中期盼了很多年的神明。耀眼的、美好的、求之不得的神明。

想讓阿澤複活過來,想跟阿澤再次相遇,不是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嗎。已經折了1899隻紙鶴了。

可以讓死人複活,腦袋裏劇烈地回響起貓田說的這句話。我的眼皮疲倦起來,陷入了矛盾。

“打起精神來,什麼鳥樣!你怎麼這麼像個深閨怨婦,該高興的不高興!許願池呀姐姐!後天我們不是一起去我叔叔的店打工過暑假嗎,回來我們就把事給辦啦。”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一次,或許遺憾終身,阿綠。”

愛思拉起行李,把我給拽了起來,遙手一指。我循著她的方向看去,隻見公告欄的黑板上被學生惡作劇地用彩色粉筆描了五個大字——

“我們高二了。”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一次,或許遺憾終身。

暑假的時候,托愛思的福,我和貓田一起跟著愛思到她叔叔家的冷飲店打零工。冷飲店在海邊,夏日裏冰涼的汽水配上炭燒食物,每天的生意都非常火爆。

這個夏天我們都有了新目標,我要掙很多很多錢,打算在十八歲的時候去國外看一次夢中的鯨魚先生。貓田報名參加了下學期的市服裝設計大賽,也在掙路途經費還有布料錢。愛思純粹隻是來幫親戚的忙吧,按她自己的話說,卻是她要籌備嫁給王通圖學長的嫁妝錢。“我會讓學長幸福到死掉!”愛思早就對高二的那名有著碩大胸肌的學長非常癡戀。

每一天,沙灘上的孩子在裸身奔跑,老男人躺在塑膠船上曬肚皮,身材走樣的女士穿露出屁股蛋的泳裝拍照,我們看著這一切,充滿了新鮮感。

“貓田你快來看我們的新成果。”

“我又撈到錢啦。”

傍晚的時候,貓田在海邊撈旅客們落在水裏的人民幣,形象猥瑣又癲狂,而我和愛思則去撿貝殼串成項鏈。夜晚坐在海邊吹海風,海浪湧上沙灘親吻我們的腳丫然後又羞怯地跑開,一天就過去了。

就在這樣的一天一天裏,有些東西急速升溫,仿佛三人誰都離不開誰了。如果有一天愛思沒有在隔壁的沐浴間裏陪我洗澡說話,就會莫名覺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