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遠處的樹下發出了一個聲音,把我嚇了一跳。正眼一看,又是程奕澤。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找到這裏的,隻怪我光顧著哭,連他的身影出現我都沒發現。
我嘟著嘴拍打著屁股上的灰塵,然後自顧自地往回走,程奕澤就跟犯錯接受懲罰一樣跟在我後麵,偶爾哼了兩聲企圖讓我跟他說話。直到回到了教室,我都沒有理他,回去就趴在了桌位上。
我偷偷地在臂彎裏瞄見了旁邊的隊員,平時常常一起訓練的好朋友,竟然也跟同桌交頭接耳地對著我和程奕澤指手畫腳。像在說——
“阿綠這次出糗出大咯,被踢出我們隊了。”
“不行,你們不能這樣冷落我!”
如坐針氈地熬到了下午放學,這一天我沒有接過程奕澤的任何紙條,放學後馬上就衝到了訓練場上。
我心急如焚地喊了一聲,可是隊員們壓根不願意理我,都自顧自地來回傳球,我的眼眶馬上又紅了起來。她們就一直躲球彈跳還有嬉笑,視我如同空氣。我用淚眼盯著她們,越想越氣憤,心裏著急,終於又抹掉眼淚十分不甘心地呐喊起來:“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大優子說過了我是隊長!”
頭腦發熱,心想著那就實現諾言呀,憑什麼都不聽大優子的話。
“你們就這樣對待隊長嗎!”
我堅定地攬過她們的球,站在球場中間,深呼吸著,一邊顫抖又帶著心虛地說:“這是命令,你們要聽我的指揮,因為大優子讓我當隊長,我是隊長,我是我是!”
我像瘋了一樣咬起牙來抗議著,卻看見她們都一臉鄙夷地笑起來,向我高高地抬起下巴——
“你以為我們會認同嗎,一聽就知道大優子是氣頭上,大家又不是傻子。”
“你敢不敢比一比。”我說。
“算了吧,許童綠,你除非跟我們一起能求到大優子回來,否則你就滾蛋。”
“沒錯,大優子沒回來你就別回來了。”
“不然我們會討厭你的。”
嚐試溝通失敗。
“算了今天不訓練了,看到你就心煩……”
有人拍了拍衣服,準備收拾走了。看我一副說不出話並且一臉難堪的表情,她們不約而同地推了推我的肩膀,比了個散場的手勢——
“最後說一下,很簡單,大優子現在那麼討厭程奕澤,隻要你站在我們這邊,同一個戰營的軍士哪裏會再記仇呢。隻要你回來,不要跟程奕澤來往,大優子自然就會回來,這不是很簡單嗎,除非你真的對他有意思。”
“才不是呢。”我的語氣慌亂。
高年級的一個隊員突然朝我走進,莫名露出憐憫的神色,像在說悄悄話:“阿綠,我們曾經都是隊員,我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對你的,隻是大優子誰敢針對她呀。她當了那麼久的隊長,少女隊都是她一手帶起來的,也是真的打得好。”
我咬起下嘴唇,有點落寞地低下頭,繼續聽著她的細聲細語:“難道你真的沒有做錯一點事嗎。如果你能想明白,跟我們一起讓大優子回來,不才是應該的嗎?”
是的,我錯了。
我應該單槍直入地去完成大優子的任務,而不能跟程奕澤有過多接觸,還接受他的好意。
好像就是這樣,我錯了。
我的頭更加沉重地低下去,頭皮都內疚得發麻,傻站著反省這一切,可是腦海一直出現程奕澤帶我跳舞的樣子。恐怕,再也無法有這種機會了吧。
啪,啪。
她們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像是無聲的安慰,隨即就抱著球離開了。我直直地望著她們的身影,遁著傍晚的光線,視線延伸到學校門口的柵欄邊……竟然發現程奕澤牽著程佳瑩站在那裏,直勾勾地望著我。
多像程奕澤轉校過來的時候呀,那天放學我也是在大優子的苦練下撿著球吃著灰,偷瞄到那副畫麵。程奕澤牽著程佳瑩,程佳瑩舉起手指著我們這邊像在撒嬌著問哥哥你在看什麼,但是程奕澤沒有說話,就隻是呆呆地看著這邊。
此刻的他看上去有點戰戰兢兢,就像是犯錯得不到原諒的小孩。他們也根本不知道剛才隊員們跟我說了什麼話,以及我做了什麼決定……
“阿澤哥哥,不要過來找我了。”
我吸吸鼻子,第一次在心裏這樣叫著他,懇求他不要再跑過來叫我不要生氣,不要再跑過來跟我說話。
就趁著他還沒走過來之前,趕緊走吧。
趕緊走吧。
夕陽下山前,我胡亂地拾起球場邊的書包,夾緊在懷裏,朝另一條可以回到家的路上跑出。
扭傷的腳疼起來,也無所謂了。
隻是在漫長的路上,無數次在心裏希望程奕澤能原諒我突然堅硬起來的心髒,以及還沒有親自說明白的告別。
從此再也沒有接過程奕澤在課堂上給我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