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瑣碎雜事,景天便依照約定去城隍廟等雪見。不過景天顯然犯了個錯誤。他低估了唐雪見的人緣,以及女孩兒間所謂道別消耗的時間。唐雪見本來說最多一個時辰回來,結果她們哭了說,說了哭,哭了再說,如此循環往複,中間再偶爾一照鏡,猛然被自己哭花的妝容震驚,便又對鏡忙著補妝。好不容易補好了水粉胭脂,一想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見,更不知到那時姐妹們各自身嫁何方,於是鼻子一酸,又有無窮淚水潸潸而下,便重又開始新一次輪回!
景天對此懵然不知,就在這座有點破舊的城隍廟耐心等待。他倒不太擔心唐雪見會有什麼意外,畢竟這些天她修煉的紫霄神雷舞頗有小成,算算這區區渝州城一些所謂高人,還沒一個能難為得了她。唐雪見先前在唐家堡中顯得那般無助,完全並非雙方力量對比的原因……
但這樣的等待實在漫長,待黃昏降臨,景天已經把城隍老爺幾根胡子都數清了。之後想再數一遍時,在蒲團上的身子忍不住一歪,他便倚著魔劍靠著供桌,睡著了。
對景天來說,這些天來整天想的便是種種的修煉法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時睡在城隍爺的供桌前,他迷迷糊糊間也在思索著靈力的運行。修煉法門,不過是從心所欲;雖在夢中,既有思索,那些初步生成的水靈之力,也隨著混沌的思維散漫地運行。至純至柔的清靈之力,如在景天身軀上敷上一層柔淡清冷的月輝;偶爾微有些漾溢,散逸到魔劍上,比如雨落池塘,倏然不見。
在某個聽不見、看不到的維度,魔劍因這些蘊含特別靈機的靈力,悄悄地起著奇妙的變化。
這一晚也是個月夜。深夜月涼如水,一人、一劍,便在這個有些迷離的月夜裏,一起相枕安然。
雖然從今天開始,景天便離開了永安當那個呆了數年的小窩;但在這個路邊隨便一個破廟中,他卻睡得無比的踏實和香甜。“心之安處,便是吾鄉”,正是他潛意識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真正安定,此刻他才能如此自在安眠。
時光漸漸流逝,月移影動,當第一縷潔白的月光透過門戶照在少年身旁的魔劍上,這把久未有什麼異動的神秘魔劍,卻忽然又有了動靜!
本來沉靜如水的劍刃,仿佛應和著月光,漸發出一抹抹紫色的光華。這些光色如同映照著紫霞的水波,在廟堂中四處蕩漾。片刻後那光輝漸漸沉寂,但魔劍卻從少年的臂膀後悄悄地掙脫,無翼而飛,懸空緩移到少年的麵前。
這時候的魔劍,仿佛變成一個人,“她”先是打量著少年,然後又忍不住拿劍柄輕輕點動少年的身軀。這時景天也恰睡得足夠,被這一觸動,恰好醒了。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便睜開眼睛隨口說道:
“好一場睡。什麼時候了?”
正要閉回眼睛繼續養神,他卻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猛地再次睜大眼睛,他正看到眼前那把懸浮的魔劍!
“哎呀!嚇我一跳!以為是什麼小賊,原來是你啊!”見識魔劍的古怪也不是第一次,景天有些見怪不怪。說完這句,他便望望四周,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語:
“雪見還沒回來啊。”
他站起身來,向門口邁了幾步,想去看看雪見究竟有沒有回來。隻是就在這時,本來已經沉靜如水的魔劍,突然間迸發出無比燦耀的光芒!那劍身輪廓很快被一團明亮的紫色光芒包裹在裏麵,暫時讓景天什麼都看不見。當光芒減退,景天再揉揉剛才差點失明的眼睛,卻發現當紫芒如潮水般退去之後,魔劍懸空的地方竟憑空出現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大略看去,這少女的姿態楚楚可憐,最為奇特的是她的頭發竟然呈現出一種純正的冰藍色!與此同時,隻聽得“當啷”一聲,那魔劍也恢複了原狀,如一段頑鐵跌落在地!
“是幻覺嗎……”
景天以為自己沒睡醒,便閉上眼睛,努力平心靜氣,然後猛地一睜眼:
呀!那身量輕盈妙麗的冰藍發少女,竟然還在!
“難道是自己修煉多日產生了心魔?便有這想象中的妖嬈女子?”
心中轉念,景天大踏步向前走去,伸出手朝少女身上一摸——胡亂中也不知道摸在哪兒,隻知道觸處香軟,竟然並非空無一物!
“哥哥……”那眉目楚楚的如畫少女卻是羞縮不已!她拿鼻音輕哼出一聲“哥哥”,然後臉頰發燙,羞得一張俏靨豔若蘸水的桃花。
“……”景天大腦中一片空白!
“哥哥……”景天冷場,這驀然出現的如仙少女卻鼓足了勇氣說道,“就算哥哥要欺負我,我也會一直陪著哥哥,再也不要和哥哥分開……”
“哥哥?”
好歹也算見過了大風大浪,景天冷靜了下來。想起這小女子口口聲聲叫自己哥哥,景天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撓了撓頭,奇怪地問道:
“你是誰?是山精、還是野怪?是狐仙嗎?為什麼叫我哥哥!”
“哥哥……我是龍葵,你最心疼的妹妹小葵啊!”少女眼圈泛紅,泫然欲泣,“你、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嗎?”
“呃,別哭,別哭,我慢慢想、慢慢想……哈對了!你一定是劍靈是吧!”景天茅塞頓開,十分得意地在地上轉著圈兒,“看你這仙靈一般的樣子,定然不會是狐狸精。那便一定是劍裏的仙靈!我聽徐大哥說過,劍技十階的五階‘劍魂’,就是說能和劍裏的劍靈溝通——哎呀!我修煉進展也太快了!怎麼就跳過了四階劍罡直接到了五階劍魂啦?奇怪!你這劍靈不僅能和我溝通,還跳出劍來叫我‘哥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