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觀六年
“司如願,必將是個妖星墮世。”
卜屋一句話斷了司如願一生的未來。
“如願如願,卻真是如怨了。”神寧夫人背對著卜屋,一頭黑發如流水傾瀉,直至腳踝,一襲白衣。懷裏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嬰孩。
“卜屋,可有想法?”
“無了。”卜屋的身影隱在帷幕裏,“交給陛下養著吧,隻告訴他13歲前莫傷她便是。”
一切,看造化吧
神寧半瞌秀眸:“活不久的。”
幕裏沉默許久。
“我乏了。”幕裏傳出的最後一句。
神寧知道再辯無果,彎腰退了出去。
廉空也好,清水也罷,隻有如願,絕不能死!神寧微微抬起眼瞼,黑色的瞳仁裏尖銳的光。
十三年後
“恭迎陛下。恕老奴年老力衰,難以起身相迎。”幕裏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
詭機設的帷幕早已換了三番,而幕旁立侍的神寧夫人卻一如十三年前的模樣。
“無妨。”司戾安揮袖遣散隨從,向幕前靠近,“卜屋先生,那妖女可適時殺了?這13年來,年年戰亂紛爭,都是這妖女害的民不聊生。”
“陛下已杖斃了廉空王爺和清水,又何苦緊緊逼迫一個幼女。”神寧斜倚在幕旁的浮雕柱上,眼瞼覆著雙眼,看不到神情,削弱的臉上也毫無表情,“師傅心慈……”
“臨陵城要變天了,妖女自會有浩劫,無需陛下親自動手。”卜屋嘶啞的聲音在殿內回蕩,也打斷了神寧未說完的話。
臨陵城要變天了。
“神寧,有些事爛在肚子裏就好。我知道你心疼清水,畢竟是你的妹妹。但她已經走了,死人是不會感激的。”卜屋感覺到司戾安走遠的腳步聲。
“我明白的。”神寧攥了一把剪刀在手裏,刀刃停在她的發間。
“神寧,你教了如願十三年,可教會了什麼?”
“你知道啊。”剪刀剪下神寧養了幾十年的長發。
“沒有什麼可以瞞過我”
“如怨的心可以。”長發終於隻短到肩頭。
“如怨?”
“是啊。怨恨的怨。”神寧揀了七縷最長的發絲,裹進絲帕裏。上前,挑開帷幕,跪在卜屋座前。
卜屋的聲音蒼老無力,卻有一張二幾年華的英俊男子的臉,隻是眼神有些渙散。
“神寧,我怕是要走了。這裏,要你來坐了。”卜屋把臉埋在神寧的頸窩,任神寧把裹著斷發的手帕塞在心口的位置。
“是了。”
“苦了你的長發,我很喜歡呢。”卜屋的氣息稍弱了些。
“終會長回來的。”神寧將卜屋扶正,正視著他的眼睛,“卜屋,在黃泉等我。”
“你可不那麼容易死。”卜屋笑起來,依舊虛弱,卻一派傾國傾城的樣子。
“快了。等我來找你,”神寧握著卜屋的手,閉著眼,把臉貼在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逐漸停息,“夫君。”
靜了好久,神寧在殿裏喊話:“善善,傳消息下去,卜屋先生,亡了。”靠著卜屋的身子,臉上不再有麵對卜屋時的溫婉。
“是,夫人。”善善在殿外應聲。
清觀十九年,詭機設主掌卜屋先生亡,詭機設由其弟子神寧夫人掌管。
乾德殿
“卜屋先生亡了?”司戾安端茶的手頓住。
“是,聽詭機設那邊的大丫鬟善善那帶出來的消息,”一個小太監跪在殿前。
“神寧夫人呢?”
“管下了詭機設。”
司戾安抿了一口茶,不再理會:“司如願最近倒是安生,帶她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