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瓢潑大雨沒有一點兒要停的意思,蕭家後山一支車隊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前行。
車隊的車夫個個穿著蓑衣,戴著鬥笠,手掌手指還一圈一圈纏著粗麻繩,臉上口鼻處也蒙著粗布,除了一雙眼睛,沒有將任何一寸肌膚暴露在外。
唐瀟一路跟著唐聰和唐媛到了蕭家煉藥場,他們匍匐在東麵的山林中,她就隱蔽在西麵小丘中居高臨下。
“咕嚕嚕……”車隊出了山林,就進了煉藥場,在一間大屋前停下。煉藥場裏有幾張大到離譜的桌子,上麵用油布遮蓋著,從唐瀟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油布下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罐子,整個院子周圍還有一些類似曬藥的架子和十幾個大缸。
車隊在煉藥場裏停了下來。
唐瀟正好奇那一車一車不怕雨水的藥材是什麼,卻見前幾輛車上的黑布掀開後,籠子裏一個個縮著的卻是大人小孩。而且,他們身上不是長滿膿瘡,就是消瘦如骷髏肥胖勝豬,甚至有的就好像被剔掉骨骼,像一攤爛泥似的擠在他們中間。
而後幾車,竟是哇哇啼哭的百日嬰孩!
煉藥場怎麼會有大人和嬰兒?難道古代也有拿活人做實驗的事兒?!
唐瀟看著那幾張大桌上的大小罐子,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在蕭淑兒走出那間大屋掀開油布時,忍不住嘔了起來!身為首席法醫,在學校時,她就見過人體解剖的各種器官,之後也算是見過無數駭人的屍體,可古代沒有像福爾馬林那樣的高強防腐劑,所以那桌上的內髒、殘骸……都讓人無法直視,無法接受!
可蕭淑兒呢,神情極為淡然,不知道在指揮著車隊的人做什麼,又揭開了那幾個大缸,缸裏果然浸泡著好幾個半死不活的人!
唐瀟看不下去了,看了一眼唐聰和唐媛的位置,準備過去和他們商量對策,卻不料,一動身,身後就有一隻大手將她的嘴捂住,摁回原來的位置。接著聽到煉藥場裏的蕭淑兒朝著東麵吼了一聲,接著一隊人就提著刀追了過去,一隊人跟著把車上的嬰兒轉移到了大屋內。
“別動,你的同伴已經被發現了……”身後的男聲似乎沒有惡意。
“嗚嗚!”唐瀟隻能發出這一個聲音!
“這裏是蕭家秘密煉藥場,如你所見他們幹的就是這種勾當,拿人試毒試藥,甚至……煉藥!”
“嗚嗚!”唐瀟拿手碰他,想說你得放開我才能對話啊。男子似乎也明白了,但事先對她說:“別出聲!”
“嗯!”唐瀟點頭,她當然不會出聲,她可不想當小白鼠。
男子鬆了手,唐瀟轉頭,第一眼先是瞧見他脖子上的紫玉墜,上麵用金色鑲著一個“雲”字,再抬頭就見一張刀削斧刻的側臉,被打濕的頭發緊貼著完美的下顎,眼神銳利,皮膚白皙,雙唇微紅。
唐瀟沒工夫再多看幾眼,準備起身時,卻又被這男子捂住嘴,緊緊鎖在懷裏。
而在她的眼下,煉藥場之外,一陣騷亂後,唐聰和唐媛寡不敵眾,已經被製服,很快就被押至煉藥場中,捆在了架子上。
跟著,轉移嬰兒的數名壯漢從大屋內走了出來,嬰兒的啼哭聲也消失在雨夜。
“唐聰?!”蕭淑兒伸出纖纖手指扯去唐聰臉上的黑布,眉頭輕蹙了一下,伸手又扯去了唐媛臉上的黑布。“嗬,竟然有兩條漏網之魚。”
“蕭淑兒,別得意,早晚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唐聰怒吼。
“逐烽山莊上下就算是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你喪盡天良用活人試毒、嬰兒煉藥,蕭家斷子絕孫,才收養了你這麼個毒婦……”唐媛吼道。
“啪!”蕭淑兒生平最厭惡別人說她非蕭家老爺子親生,此時,唐媛臉上不僅多了五個指印,馬上又多出了一道血口,緊接著,蕭淑兒更是沒停下自己的毒手,親自拿起桌上煉製一半的化屍粉,就撒到了唐媛臉上。
蒼穹之上雷電交加,身後的男子幾乎是用盡渾身的力氣才摁住唐瀟。
穆雲看著她被雨水打濕的纖長睫毛,心想,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少女,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呢,就連他這個大男人手也快麻了。
“嗚!”忽然,唐瀟猛地掙紮了一下,身子朝著煉藥場內傾去,穆雲也被煉藥場內的情形怔住。
撒上化屍粉的唐媛尖叫起來,在雨水的衝刷下也沒能避免化屍粉在傷口處帶來的潰爛,很快唐媛就不再如唐瀟認識的那般嬌俏可人,而是麵目全非,像極了被那些生化武器腐蝕的人。
“唐媛!唐媛!”唐聰看著身旁血肉模糊的人兒,聲音也跟著響徹雨夜,他竭力地掙紮著,又被蕭淑兒的手下摁住。
唐聰同樣是被化開了口子,從鎖骨到腹部,長長的兩條,然後染上化屍粉開始潰爛……直到最後兩人在慘叫聲中,都變作一攤血水,逐漸被雨水衝淡。
“這女人瘋了,蕭家怎麼收養了這麼一個毒婦!”穆雲看著煉藥場中身著紫色紗衣、麵容妖魅的女人,說得咬牙切齒,就連抓住唐瀟的手臂也愈發緊了,他真擔心懷中的少女一時衝動,去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