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您親自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昨天來的時候應該很順利吧?”
“哪有順利不順利啊?經常帶著感恩的心去生活就是平安,這是我的生活信條。”
在一張橫擺著的桌子上,裝滿了酒和很多點心,兩個人正在寒暄著。
“既然你都親自來到這裏了,今天我們就把婚事定下來吧,你怎麼看?”
“……”
“我的侄子中,有一個侄子去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今年夏天就回來了。是我的大侄子。你怎麼看?”
“……”
後山杜鵑的啼叫更顯得環境的寂靜,雄杜鵑為了守護自己的孩子和巢而發出的哭叫聲,讓人覺得悲傷萬分。
“你說呢,賢弟。”
“大人您的長子到現在還因為婚事而不滿吧?”
文英的叔父坐在前麵,開始時,他對問題不作任何回答,直到此時他才開了口。可是閔大人卻默不出聲,酒倒進杯子裏響著回聲。
“這直率的性格還真是像他媽媽……這你知道的吧?”
閔大人把視線停留在了點心桌上,當然,文英的叔父對他的話也大致有所了解。雖然女音樂家金英愛的愛情故事在當時的社會掀起了軒然大波,搞得人盡皆知,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緋聞的男主角就是閔複基。
“您是怎麼想的呢?讓我的大侄子當您女婿怎麼樣?”
“……”
“近來大米市場很低迷,局勢也越來越不好了吧?據我所知,米價下滑比較嚴重。聽說賢弟開的總店最近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對吧?”
杜鵑的啼叫聲更響了,酒杯再次被倒滿。這一次,兩個酒杯的酒都被一飲而盡。文英叔父心知肚明,一切的事情都已經無法由自己掌控,文英的婚事也是如此。但是,閔複基是不是打著親日的旗幟,自己將來是不是會因此而受牽連,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考慮的事情隻有一個,如果按照提案來相互結成親家的話,情況是不是會變得好一點。現在他們全家人被日本人監視得喘不過氣來,而整個家庭在經濟上也愈發困難,到了舉步維艱的境地,如果兩家結成親家,就有希望擺脫目前的困境了。
雖然他知道閔複基和他的勢力想要的並不是他的侄女文英,而是大哥傳給她的那一本存折,但是這畢竟不是一件對她毫無害處的事情。無論結婚的對象是閔複基的兒子還是大侄子,隻要把這個婚事定下來,那麼文英就不需要再去假扮她的堂哥近永。而且,對方還說要幫忙把存折上的錢找回來,就算他不會全數歸還,就算他隻給回存折裏麵的錢的百分之一,家裏的九口人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整天為生計發愁了。近永闖了禍後,無法向閔複基和盤托出並請求他的幫助,都是因為這件婚事而造成的。他不想因為近永創下的禍而被閔複基抓住把柄,不想像賣侄女一樣將她推往閔複基所希求的婚事,所以才無奈同意了文英女扮男裝地去扮演近永的荒唐提議。
盡管是出生前就定下的婚約,但在大哥去世後,閔複基就完全斷絕了跟洪家的來往,整整18年都沒有捎過任何的消息。最近因為某種政治原因,高宗皇帝的內庫金的消息浮出水麵後,而他在得知以後,就又開始提起這件22年前定下的婚事。
“我再講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吧,總督府開始行動了,他們正在追查文英的行蹤。如果讓存折落入到了總督府的手裏的話,訴訟的事情我們連想都不要想,畢竟訴訟的唯一證據就是那一本存折。所以我們不僅僅是為了存折,還要為文英的安危著想,應該快點進行婚禮不是嗎?”
訴訟的目的就是為了取錢。如果閔複基是為了和文英父親的情誼以及履行婚約才出麵接手這個取錢的訴訟的話,那麼,無論婚事何時進行,無論事態如何變化,他都可以先辦理訴訟這件事情。但是,閔複基是一個政治家,不會做任何無利可圖的事情。就算文英的叔父一點都不覬覦文英存折裏的錢,他也會做好安全措施以保證萬無一失,畢竟為了提起訴訟而花的費用足以買下京城的十所別墅,此外還需要花費力氣尋找證人。而這個安全措施就是文英的婚事。
“賢弟,文英現在在哪裏呢?”
“大人……”
文英的叔父覺得深夜裏哀啼的杜鵑聲就像自己沉沉的心事一樣。四個屏風上印著裝飾用的硬硬的門風紙,門風紙上麵映著的兩個人影點了點頭。門外麵的犬吠聲隱約可聞。
文英用力地踩著自行車的腳踏板,由於太吃力了,她用力地深呼吸春天早上寒冷的空氣,現在都感覺透不過氣來了,現在她正在爬通往閔大人家的小坡。
“這麼早就回來了?”
文英把自行車停在了後院的樹底下,然後急急忙忙地進去廂房站著,紅兒從廚房裏走出來,朝她擠擠眼鞠躬問好。
“哦。今天有點忙,那就快點結束吧。看報紙嗎?”
“有報紙?”
“有一份啊。”
看過首頁要聞後,剩下的報紙被輕輕地壓在了紅兒圍裙的裙擺下。可是雖然是看過的報紙,但是報紙頭條還是再一次映入她的眼裏,文英一邊把被汗水浸濕的衣服往後拉,一邊看著那報紙。
4月29日,由於在上海虹口公園爆發的事件,白凡老師的臨時政府搬到了浙江省的杭州。在白凡老師通過通信社發表聲明,宣稱上海虹口公園事件是當時有人指使愛國者尹奉吉所為之前,就有報道稱疑似主謀了這個事件的南華同盟已經逃往上海近郊的南翔去避險,而臨時政府的島山先生和南華同盟的幾個不知名的黨員被捕了。虹口公園事件雖然很快就平息了,但是它的餘波卻影響了一大批的愛國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