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1 / 3)

益尚?

那個穿著深灰色西裝褲和白色襯衫,手裏拿著外套,大步走在走廊上的高個子男人,分明就是益尚。

“益尚哥,你回來得還真早呢。”

聽到華景的聲音,本來望著地上走路的益尚抬起頭來。一瞬間,他原本大步流星的步伐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猛地頓住了。益尚的視線轉向華景正扶著的文英,並牢牢地盯著她。文英和益尚中間隔著不過十步的距離,兩人就這樣相互注視著,僵在了原地。

“大哥……”

站在後麵的勝範不安地叫了一聲益尚。治厚被突然出現的益尚嚇了一跳,緩緩地將視線移到了文英身上。隨後,華景雖然不明就裏,但她還是在這不尋常的氛圍之下,開口解釋道:

“啊,這是因為……學校的後輩受傷了,所以治厚哥和勝範哥就一起過來了。”

文英感覺到起風了。然而,這股暖風卻吹不進她那逐漸冰涼的心裏,她明白過來,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歡迎她。不過,他已經平安無事從上海回來,就站在自己的眼前,這讓她感到鼻子發酸,差點兒就要掉眼淚。她很想跑過去問他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她想好好地看看他,問問他。

但就在這時,她馬上想起了站在她身後的明恩,不由偏過頭去看她。今天早上在郵政總局的時候,明恩的那通電話果然是打給益尚的嗎?那麼她現在出現在醫院裏也是因為益尚嗎?華景剛說他回來得真早啊,那麼明恩說要打好水放過去的那間病房,就是指益尚住的病房嗎?

文英一時思緒萬千,腦海中充滿了疑惑。但是她確定了兩件事情。那就是益尚早就回到京城了,這件事明恩知道,她自己卻不知道。並且她還確定明恩就跟他在一起。

“那個……請問衛生間……在哪裏啊?”

文英朝著華景磕磕巴巴地問道。她的腦子暈乎乎的,無法判斷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分辨不出哪裏出錯了,哪裏沒錯。

“過了前麵玄關那道門,往右邊走就是了。”

“……謝謝。”

文英精神恍惚地聽完華景的回答之後,點頭向她道謝,便邁開了腳步。她一瘸一拐地走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腳踝的疼痛。她隻想快點從僵在原地的益尚身邊逃離,並且避開明恩所在的這個地方。她也知道自己就這樣逃掉的話,治厚、勝範、華景還有那個叫明恩女人都會覺得很奇怪,但是現在文英顧不上別人的想法了。

她與益尚擦肩而過,朝著衛生間走去。不,她並沒有去衛生間,而是穿過醫院玄關門,沒有給人留下任何阻攔的機會就走出去了。文英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她身後那一群人的視線中。

“該死的!”

益尚粗暴地罵了一句,猛地朝著文英出去的玄關門方向跑去。

看到這副情景,明恩身子一個踉蹌,倚在了門框上。勝範則衝朋友發火道“哎!真是的!我就說不要來這裏嘛!”,說著便追了出去。治厚望著勝範的背影,緩緩地攥緊了拳頭。

雨水仍然十分冰涼。雖然文英跑出了醫院,但是在她繞出醫院之前,轉了一個彎,拐到樓與樓狹窄而漆黑的縫隙間,跌坐了下來。她背靠著粗糙的水泥牆,淚水滾滾而落,雙眼朦朧地看著滴落在泥土上的雨珠。

果然,是那樣的嗎?益尚是喜好男色的人,而自己隻是恰好被他看中了的男色?但是他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卻不顧與自己有婚約的女子……隻想和她一起享受男色嗎?不,不是這樣的。正如他所說,如果他一開始就抱有那種想法的話,這種機會他有得是。

那是什麼呢?與她接吻,用溫暖的眼神望著她,從背後抱住她,讓她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這都是為什麼呢?他說過的那些讓她麵紅耳赤卻又心中沸騰的話都算什麼呢?他說那並不是出於欲望,他說過他向她打開心扉絕不是出於欲望。那麼,他是要和她來一場同性戀,卻不得不和另一個女人結婚嗎?所以他隻告訴那個女人他回來的事情,直到現在她都守在益尚的身邊嗎?在上海的時候,那個女人留下的便箋他應該也已經看過了,在這層關係之下,兩人如果已經談婚論嫁的話,文英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行為。得不出結論的各種推測,不斷糾纏在文英的腦海中。

“找到了嗎?”

“沒有。”

“媽的!”

“對不起,大哥。我本來不想來這裏的,都怪治厚那個小子。”

益尚完全被傾盆而下的大雨淋濕了,他雙眼茫然地盯著進出口。雖然僅以一步之差追出門口,但跑出去時卻發現文英已經不知去向。他從人們撐著的傘縫隙中不斷尋找著,又來回打量著街上飛奔著的黃包車,都無法找到她的身影。

“她受傷了嗎?”

益尚問道。

“是的,傷到了腳踝。”

“發生了什麼事?”

“在學校的時候發生了一點事情。那個不成器的日本龜孫子發瘋,洪君差點就遭殃了。”

聽到勝範的回答,益尚再次望向醫院。

“學校還有課嗎?”

“一年級今天大概是上最後一節軍訓課。”

“那她應該不會回學校。”

“應該是的。”

她會去哪了呢?該死的是,他無法得知她所在的地方。勝範就更加不清楚了。第二次和她見麵是在閔大監家的廂房,也許她會在那裏,但是他無法確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閔大監就處於燈下不明的狀況。但是如果閔大監知道文英在自己的家裏,就不可能放任她隨便進進出出,而且肯定會派人尾隨她,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