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一個叫金達鍾的人。”
“是男的嗎?”
“是的,名為達鍾,姓為金。”
“請稍等。”
明恩掏出手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看著陽光正歪歪斜斜射進來的走廊。也許是她心中抱有希望,她覺得走廊的窗戶和這裏盛產的橙子的顏色一樣,美輪美奐。
“患者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
護士翻找著資料,麵帶微笑,語氣中帶有些許焦急。明恩握著手絹,咬著唇,隨即,她又再次用英語對護士慢慢地說道:
“那……金益尚先生呢,名為益尚,姓為金的人有嗎?”
“這裏沒有姓金的人。”
聽到護士幹脆的回答,明恩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按了按太陽穴。她抱著一絲希望跑來了美國,但卻一無所獲,過去的兩天裏,她翻遍了所有的洛杉磯醫院,而這裏是她最後的希望。
至今為止,找過的醫院給出的都是同一個答案,她感到雙腿無力,她以為,在這個朝鮮人為數不多的地方能很快找到他們。也不是沒想過益尚或者達鍾會用日本名或者中國名,但是她並不知道他們那些名字,所以從名字方麵,她無從下手。
“您沒事吧?”
護士斜眼瞟了明恩一眼,又繼續低頭看著材料問道,她感覺到這個攤腿坐下的陌生東方女人似乎很不安。隨即,明恩愣愣地看著經過走廊的患者及其家人,她不知道是否要再找一遍,一時陷入了茫然。
“抱歉,我是105號病人的監護人。”
這時,一名意大利男人走了過來,他對護士說道。
“是不是有要簽名的文件……”
“請稍等。”
沙沙,響起了翻動紙張的聲音。
“這裏,請在這裏簽個名。”
“好的。”
“監護人是巴斯先生,朱利奧·巴斯先生對吧?”
“對的。”
黑色卷發的意大利男人點了點頭,接著,他發現了癱坐在一旁的明恩,他皺了皺眉,然後又笑著投去了問候的眼神。他猜測著對方也許是因為親人而愁眉苦臉。就在這時,明恩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光,原來自己如同傻瓜一般一直忽略了那一點。
“那,那個。”
她振作起來,此時的雙腿充滿了力量,她盯著給意大利男人遞文件的護士。
“監護人,監護人的名字中有沒有叫‘達鍾金’的?”
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益尚當然不會用“金益尚”這個名字,所以那樣的找法肯定會徒勞無功。同樣,閔益尚在朝鮮也已經成了死人,所以“閔益尚”這個名字也不可能會用。但是,達鍾……達鍾不同,他肯定是用了“金達鍾”的名字來的美國。當初發動人脈找到了達鍾的情人,並問了達鍾身在何處,對方回答說達鍾經過下關港搭上了去美國的客船。白人護士被問得有點不耐煩,她翻了一會材料。
“啊!有。”
真是“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得金”,明恩此時的心髒正激動得狂跳不止。
“8月16日是有個叫‘達鍾金’的人簽了名。”
“8月16日。”明恩反複回想著這個日期。
“對吧?是您要找的名字嗎?”
護士給出了文件的一角讓她確認,上麵潦草地寫著的正是“達鍾金”這個名字,而且日期也相符。達鍾在釜山港上船的日子是7月5日星期二,那是他辦完清涼裏附近的事情的後一周。7月5日從釜山港出發,那麼8月13-14日也應該到這裏了,這與文件上簽名的日子正好吻合。
“能告訴我地址嗎?”
“嗯?”
“地址,請告訴我簽名的這個人的地址。”
明恩紅著臉向護士討要地址,護士表現出了為難的神情,堅決地搖頭,仿佛在勸明恩離開。明恩比護士快一步,在護士轉身要走的那一瞬間,她把幾張一美元的紙幣塞進了護士胸前的暗袋。
“拜托!求你了。”
明恩的聲音誠懇而哀切,備受驚訝的護士環顧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