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十字街，並沒有想象中的繁華。
洛陽南市向來是整個大唐最的商業中心，然而經此大難，現在顯得冷冷清清。
雖然街道兩旁酒肆店鋪林立，但往來的行人稀少，絲毫沒有夜晚的熱鬧。
李鈺幾人個個身著胡服，走在十字街上雖然顯眼，但也沒有引起巡邏兵士的注意。
不多時，幾人便出了南市大門。
外麵是更寬闊的大道，寬有二三十丈。
除了關鍵隘口靜靜站立著銀鎧軍士，巡邏的士兵偶爾巡街而過外，道上竟再無多少行人。
放眼望去，圍著裏坊的矮牆殘破不堪，裏麵或宏偉、或簡約的民居建築，無一不顯出被戰火波及的痕跡。
幾人再行一段，經過幾處裏坊，隻約略聽到稀稀疏疏的雞鳴狗吠之聲，並無喧嘩吵鬧，顯然已是十室九空。
李鈺見此場景，聯想到安祿山攻陷洛陽後，曾放任孫孝哲燒殺擄掠三天三夜，不由想起詩聖杜甫那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現在洛陽雖無詩中所描繪的那般凋敝，但他卻知道，自此以後，這一座千年古都再也難以有曾經的輝煌。
略略感傷，幾人便來到一處拐角，這時徐慕白忍不住道：“你昨夜曾說，將武勇王府被關押的眾將救出後，再由姓史的圍捕斬殺。你是不是另有定計？”
語調中並無置疑，隻是淡淡的詢問。
李鈺向身後蘇雲菲和古妍兩人看了一眼，沉聲道：“本來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但現在嘛，我已有妙計。”
徐慕白也回身看了一眼蘇雲菲兩人，眼中滿是疑惑，但此處並非長敘之地，因而也不再問。
隻要他知道李鈺另有算計，心中便不會再有懷疑。
而另一邊的王北川插口道：“但我看史朝義此人，絕非可以輕信之輩。更何況，安慶恩那小賊到底有沒有將我們的身份告訴他，現在也並不能確定。”
李鈺聞言一笑：“我壓根就沒指望他會相信。但隻要讓他知道我們所為之事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至少在動手之前，他們的力量還是可以信任的。”
正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的秦瑞神不知鬼不覺地挪步上來，輕聲道：“有人跟蹤！”
幾人都是非常之輩，聞言鎮定異常，也不轉頭去看，繼續向前走著。
來到一個十字街口，七人倏忽分開，各自朝著不同方向急速行去。
果然，在他們剛剛分散的一刻，拐角後閃出兩個人來，形貌與普通路人並無二致。
一個矮瘦的黑臉漢子急速消失的幾人，出聲道：“被發現了，怎麼辦？”
另一名身材中等、體型略胖的漢子道：“分頭行事，盯著一個就行。他們既然是一夥，必定會約好了碰頭地點。”
黑臉漢子聞言點點頭，二人便各撿著一個方向，遠遠跟著了上去。
看身形，一人正是虎背熊腰的徐慕白，另一個方向是蘇雲菲和古妍。
在他二人消失不久後，拐角又冒出一個瘦小頭顱，正是；老鴇子安妹妹身旁的掌燈小廝。
黑黝黝的一雙大眼轉動片刻，也朝著徐慕白的方向遠遠跟了上去。
而這三人情形，都被看似走遠，實則偷偷從附近裏坊內潛回來的李鈺瞧得一清二楚。
待那掌燈小廝片刻，他不由轉頭望著遠處高高聳立的醉紅樓，臉上閃現一股莫名的冷笑。
猶豫片刻，他並未選擇跟蹤而去，而是邁著輕快的步伐東竄西竄，一會兒便消失在了一條巷弄裏。
等到下一刻，他從一座裏坊的矮牆內翻出，卻已改穿了一身普通市民的粗布衣衫，容貌也略有改變，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像極大道上匆忙來往的零星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