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翻牆過巷,無心法師提著李鈺在黑夜的縣城內急速竄行,身後本來遠遠綴著的四五名黑影終被他徹底甩開。
李鈺任他提著自己,悠閑地睜眼打量這座興建僅有二十年的新城。
在他夜能視物的雙眼下,這座城池被一條寬達近十丈、長約兩裏的河道隔絕為南北兩麵,河麵之上共有兩座拱形石橋橫跨南北,下麵石拱頗高,一般貨船穿行並無絲毫阻礙。
當然,若是像水幫一條龍那般高大的樓船,要想從拱橋下穿行自是不太可能。
也許因為這座縣城興建不久,城內布局十分規整,按照東南西北呈井字形規劃著城內各坊各市。
河道兩岸俱有便於上下貨物的碼頭,岸旁不遠便是大小十餘座糧倉。
雖然現在是黑夜深深,但李鈺晃眼看去,依稀能夠想象這座處於黃河與運河交彙處的糧倉中樞當日應是何等熱鬧繁華。
不過即便現在天下大亂,此地又處於交通要衝,李鈺依舊沒感覺到城內因為戰亂波及所獨有的破敗凋零,反而在他二人竄行過無數裏坊中,燈火輝煌,人聲喧嘩,宣示著此地夜晚的繁華,竟沒有受到宵禁的影響。
如此城池,很難想象會處於唐軍與燕軍相互爭奪的水運要衝。因此也更可想見河陰鄭家的勢力之大。
想到鄭善克之父鄭濟民四十餘年前便至此地,那時河陰縣尚未設置,他竟能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白手起家。
說不得,唐廷之所以在此置倉設縣,便是因為河陰鄭家在此經營多年,讓唐廷不得不重視這樣一處位置絕佳之地。
也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河陰為何會像是鄭家的私財。滎陽鄭家與河陰鄭家,恐怕鄭濟民和鄭善克也想通過這樣一種途徑,建立起足可以與滎陽鄭家本宗想抗衡的勢力範圍吧。
“是誰?!”
一聲暴喝響起,將陷入沉思的李鈺驚醒。
聲音從前傳來,李鈺被無心法師拖在身後,自然不能看清這人形貌。
隻聽聲音雖然粗啞,但卻異常渾厚,顯是功力高強之輩。
暴喝聲落,無心法師身形頓止,冷目瞧著眼前那人。
此人身形並不雄壯,全身著一套黑色勁裝,暗夜之中看不清楚麵上情形,隻有一雙泛著冷光的眼睛看著讓人心顫。
更讓人膽寒的是,他左右手各握一把圓形齒輪,上麵密布尖鋒,與他的雙眼一樣,寒光閃閃。
無心法師冷目瞧著他,悶哼聲從鼻孔傳出,卻並不答話。
此時四處也隱隱傳來急速奔行的腳步聲,明顯是要將無心法師包圍。
那人見無心法師並不答話,在此喝道:“何方賊子,報上名號。”
“找死!”
無心法師終於出聲,話聲剛出,身形便動,如旋風般卷向那人,另一隻空著的手五指連彈,數道真氣迸發,將那人全身上下籠罩其中。
那人顯然也早已提防,無心法師身形剛動時,雙臂一振,手中齒輪分從左右沿著奇怪的弧線飛出,帶起刺耳的破空之聲。
砰砰幾聲連珠炮的急響,無心法師發出的真氣盡數被那人擲出的齒輪抵擋。
齒輪微微一挫,但去勢不止,在空中一個交叉,又向無心法師斬來。
“好!”
無心法師眼中厲芒爆閃,顯然沒料到此人的兩道齒輪能夠將他隨意發出的真氣接下,好字出口,速度再次提升一倍,刹那便跨過兩丈空間,那兩道齒輪也已攔腰從左右斜斬而來。
無心法師見此,也不知念了句什麼法訣,平平無常的衣衫陡然鼓動,無數道真氣竟然瞬間從腰肋兩側急噴而出,在齒輪行將斬向他身體的前一刻,豁然擊在尖鋒之上,發出蓬蓬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