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黃昏已經不遠。
李鈺身靠艙壁,瞥眼見著餘暉灑落江麵,默默等待著水清月的到來。
果然,在太陽行將沒入水麵的時候,水清月不知從何處鑽進了這座牢房。
看到李鈺盤膝靠在艙壁,語音溫和道:“劉果兒,哦不,應該說是爾東流,還算沒有辜負你,已經在暗中做著準備了。”
李鈺看著水清月俊秀的麵容,真誠道:“今夜和明月一起走吧,清月哥哥。”
水清月溫柔一笑,席地而坐在李鈺跟前,道:“小鈺好意心領了,如果我走了,水家的大仇如何得報?你今夜又怎能平安離開此地?那兩千難民更不可能平安運走。”
李鈺心中一震,道:“你今夜不是要將我當做一份大禮,送給鄭善克麼?怎的聽你意思,我還能夠逃脫出來。”
水清月雙眼閃過一絲狡黠,道:“你當爾東流和你的勾當我不清楚?你今夜是要去刺殺鄭善克和馮天寶的。我送你去,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但是你憑一己之力想要連殺這兩人,兼且是在那等重重包圍之下,你覺得有可能嗎?”
李鈺無所謂地道:“清月哥哥別忘了,我是隱龍。”
水清月搖頭苦笑道:“隱龍又如何?在他們性命無虞的情況下自會想方設法活捉你,但要是你對他們動了殺機,他們又怎可能任你宰割?”
李鈺喃喃一笑道:“不是還有個孫孝哲麼?這一切可都是他的安排,你說他會眼睜睜看我這隱龍死去麼?”
水清月長歎一聲,似對李鈺的冥頑不靈表示無奈,低聲道:“孫孝哲既是想要你給他背鍋,又怎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出手?何況你若落在孫孝哲手中,隻會是生不如死。”
李鈺雙眼灼灼地看著水清月一臉悲歎,憨笑道:“其實,我最大的依仗乃是清月哥哥,有你在,刀山火海,小鈺又有何懼?”
水清月聞言身軀一震,半晌才道:“哎,真拿你這小家夥沒法。看來我的打算早就被你看穿了。”
李鈺搖頭笑道:“老實說,我並不知道清月哥哥的計劃,隻是心中堅信,清月哥哥一定為我想到了退路。”
水清月聞言,神色鄭重地點頭道:“我說過,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們兩個小家夥受半點委屈。可是,今夜之後,我可能履行不了諾言了。你兩都大了,應該不需要我保護了。”
李鈺心中既暖且痛,再次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離開此地後我們要找滎陽鄭家報仇也沒什麼不可以啊。”
水清月搖頭道:“滎陽鄭家作為隋唐五姓之一,從魏晉時期就長盛不衰,而今千百年,更是樹大根深,而陷害我水家的,正是這一代鄭家家主。如果我利用鄭善克這鄭家本宗,將再難有機會收拾得了他。”
李鈺聽他語氣,顯是早已料定今夜結局,疑惑道:“雖然鄭善克有清月哥哥這招暗子,但一切都沒發生,你又怎麼肯定今夜獲勝的會是鄭善克?”
水清月狡黠一笑,閃爍道:“今夜的形勢遠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他鄭善克既是大唐九公子,你覺得會是易於之輩嗎?若他這麼簡單便被收拾了,我會指望他幫我報仇麼?”
李鈺也知今夜絕不簡單,至少到現在為止,南霽雲這一股藏在暗中的勢力除了他和徐慕白知道,再無第三人知曉,即便是水清月,李鈺也忍住了沒告訴他,畢竟這些船舶都是他親手研製,要是讓他知道有人欲要一把火盡數燒掉,保不準他會作何反應。
見水清月並不講明,李鈺也懶得追問,依舊苦勸道:“現在叛軍和唐軍交戰正酣,若你能夠投靠李唐,他日飛黃騰達後,還怕報不了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