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當漫山遍野的燕軍自運河上遊岸邊飛撲而下時,長達十餘丈的殘存堤壩終於再也支持不住,轟隆一聲徹底崩毀,無數巨木和土石被卷入河流之中載沉載浮。
旌旗密布的大軍之中,一將策馬行到岸邊,看著眼前形勢,麵上泛起濃重的殺機,在他視線極處,數道黑影在下遊不遠處的密林中穿行。
那將軍長鞭一指,命令道:“賊匪在那裏,速速追擊,死活不論!”
身旁兩百騎兵得令,呼啦一聲吼,抽出馬鞍上的馬刀,閃電般向那些黑影消失的地方馳去。
下遊河岸逐漸變寬,地勢也相對平緩,雖有林木阻擋,但也無法阻止這些速度迅疾的騎兵狂猛本來。
二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南霽雲奔行了一陣後,躍到河岸旁的一尊大石頭上,回身望著追擊而來黑壓壓的騎兵。
不到半裏的路程,對於這些騎兵而言隻是瞬息間的事情。
但南霽雲等人經過昨夜的慘戰和今日的沒命勞作,早就已經疲乏已極。如果就這樣一直徒步逃下去,被生擒活捉隻是時間的問題。
南霽雲已知逃無可逃,轉身向身旁的陸沉香溫暖一笑,道:“如果這樣下去,我們一個也走不了。你帶著弟兄們先走,我設法將賊軍引開。”
陸沉香凝目看著南霽雲溫暖的微笑,心中莫名一痛,刹那間浮現出另一個於萬軍叢中救她性命的男子身影。
片刻的猶豫,陸沉香堅決地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南霽雲看著陸沉香麵上神色,知道多說無用,隻得向她點點頭,朗聲道一個“好”字。
話音剛落,手刀自背後閃電砍向陸沉香的脖頸。
嬌軀軟軟倒在南霽雲的懷裏,南霽雲向身旁一名體型與他同樣雄壯的漢子吩咐道:“你和眾兄弟先走!”
那名大漢搶身上前,似是抗命道:“將軍——”
南霽雲臉色一沉,喝止道:“快走!這是軍令,違者立斬!”
那名大漢臉上顯出異常的悲憤,麵容一陣扭曲,卻隻得含淚答道:“喏!”
南霽雲拍拍那名漢子的肩膀,沉聲道:“來人是賊軍張鳳,此人親出,征東軍極有可能已經傾巢而出,趕緊回去讓將軍做好迎戰準備。”
那人聽南霽雲此說,才明白他們這四十多人必須有人活著回去,而南霽雲一向身先士卒,與手下將士形同兄弟,此時自不會顧著自己逃命。
知道無法勸動,那漢子和身後的二十幾名弟兄虎目含淚,重重向南霽雲行了個軍禮,然後扛著陸沉香飛速竄入道旁的林木之中。
此時數百騎兵已經距離南霽雲這裏不到四五十丈,在他身後,還有二十二名兄弟留下。
看著越來越近的敵兵,南霽雲咧嘴一笑,向左右弟兄大手一招,提起長刀沿著河岸向下遊奔去。
馬蹄聲聲,兩方距離已不到三十丈,二十三人在這數百鐵騎的洪流麵前毫不起眼。
但敵兵顯然不會讓他們有生還的可能,無數箭矢和長槍自身後破空飛來,一個個洞穿眾人的胸膛。
南霽雲無暇為隨他亡命的弟兄心痛,腳下狂奔的雙腿已然麻木,不過憑著體內殘存不多的真氣強撐著向前衝去。
眨眼之間,二十三人已陸續倒下了十四名,僅僅九人還在勉力奔逃,但死亡已經將他們徹底籠罩。
十四丈距離,對於這些騎兵而言踏馬而過,但於奔逃的南霽雲九人而言,卻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