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日未時,尹子奇領著數萬大軍沿著大運河岸的官道撲向雍丘城。
張巡和南霽雲、雷萬春等人在城樓望去,隻見遠處煙塵彌漫,天地黑壓壓一片。
如悶雷一般的轟隆聲自遠而近,聲聲傳入守城將士的耳裏。
大運河上,數艘巨船與敵兵行進的速度一致,在不計其數的小舟護衛下,一點點向雍丘城駛來。
南霽雲一眼便瞧出這些船隻正是河陰縣水幫一條龍的船舶,隻不過水幫一條龍在各方勢力的角逐中成了犧牲品。
現在殘存下來的這幾艘船舶,實則正是河陰鄭家與孫孝哲等勢力征用而幸存下來的。
當然,水幫一條龍的那場驚天大火,許多人並不知道是誰所放,隻一股腦兒將黑鍋盡數甩給沒有機會為自己爭辯的李鈺頭上。
不一會兒,數萬賊軍在雍丘西北的運河上遊五裏處紮營。
南霽雲目力極佳,隻抬目一掃,便對身邊的張巡稟道:“看賊軍如此聲勢,少說也有五六萬兵馬。”
張巡麵色沉靜,緩緩道:“看來尹子奇這次應該是傾巢而出了,也好,早晚都有此一戰,就讓我看看這赫赫有名的賊將到底有幾斤幾兩。“
二人沒有談論幾句,敵陣中便奔出一行二十餘名鎧甲騎兵,沿著官道片晌便來到雍丘西門半裏之外。
其中一將拍馬出了陣列,停在離城五十步的距離,揚聲向城樓喊道:“張巡張將軍可在城上?”
隻見此人生得矮壯,短發僅寸,背負一把長弓,腰懸丈八陌刀,馬鞍兩邊各掛一隻箭壺,裏麵滿滿當當插著羽箭。
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他那一張臉,左邊戴著一張模樣甚為駭然的麵具,目力如張巡者,也可清清楚楚看到麵具後的那隻眼森寒可怖。
見著此人麵貌,南霽雲渾身一震,這不是在乘氏縣圍獵李鈺不成而倉皇遁走的金弓盧飛雪麼?
此時他的金弓不在,香嗅與地聽也已成為亡魂,隻留他這不人不鬼的惡賊還遊蕩在世上。
不等張巡答話,南霽雲挺身出列,對城樓下仰視著自己的盧飛雪笑道:“我倒是誰?原來是堂堂金弓盧飛雪盧將軍啊?以你右羽林大將軍之尊,現在竟然隻做交戰雙方的傳話筒,未免有些太屈才了吧?以在下看來,不若盧將軍棄暗投明,入我抗燕大軍,相信皇帝陛下一定會念在盧將軍的舊情上,再次任命你為三萬神弓營的總教頭呢。哈哈哈……”
說罷,南霽雲仰天一陣爽朗大笑,聲音在城樓上下經久不絕。
底下盧飛雪聞言,本就十分扭曲的一張臉變得更加扭曲,雙目怒火中燒,似恨不能將南霽雲生吞活剝一般。
盧飛雪咬牙切齒地對南霽雲回道:“無名小輩,安敢如此囂張?”
言罷,也看不見他手中動作如何,隻聽一聲破空尖嘯響起,接著一點黑影刹那襲向南霽雲麵門。
也虧得南霽雲見機得快,二者距離又有五十餘步,因而在黑色羽箭臨機城樓時,大手探出,虛空一抓,便見一根羽箭被他牢牢握在掌中。
南霽雲咧嘴一笑,但笑容剛剛泛起,便立馬湧起一片驚色,手掌急忙鬆開,將那支握住的羽箭飛擲向城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