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李鈺話剛說完,鬆濤的聲音旋即又道:“鄆城能夠保全,全是你們龍影義軍上下以及城中百姓拚死奮戰的結果,我隻是乘車順路經過,並沒有出半分力量,你們不必謝我。走吧,阿福。”
他話語中不僅將天大的功勞推得幹幹淨淨,也並未給李鈺進一步表示的機會,立刻催促阿福駕車離開。
阿福聞言,麵上並沒有任何表情,雙目也不看李鈺,木然答了聲:“好的公子。”
馬鞭一揚,架著馬車繼續向前行進。
李鈺站在官道中央,看著高昂的馬頭就要與自己來個親密接觸,不得不向道旁退開,眼見馬車快從身邊經過時,他牙關一咬,踏步上前,一把抓住駿馬韁繩,高聲道:“先生,還請出手助我龍影義軍!”
拉車的駿馬韁繩被李鈺大力扯住,隻晃了晃頭,卻無法先進分毫。
“助你龍影義軍?”鬆濤在馬車裏微微有些好奇道:“三尺潭上,異軍突起,天地風雲,為之變換。你堂堂隱龍,短短四月便舉起義軍大旗,風傳整個天下,還需要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助你什麼?要知道,現在你的風頭,甚至已經蓋過了大唐朝剛剛登基不久的李亨了。”
李鈺聞言,也不知鬆濤此言何意,無奈苦笑搖頭,道:“說是義軍,不過是為了讓一州百姓在夾縫中求個安身立命的根本。正如先生今日所見,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那些風頭,不過是我的催命符罷了。”
“哦?”鬆濤明顯沒想到李鈺會有這麼一番無奈的說辭,又道:“你這話倒說的有趣。既然知道結局已經注定,為何還要做這無謂的掙紮,不如趁早將龍影義軍解散,如我般做一隻閑雲野鶴,相信憑你李鈺的本事,應該活得比我更瀟灑吧。”
此話一出,李鈺倒是愣了愣。他剛到此間,的確隻想著苟活一世,隻可惜陷入了重重圍殺,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奔逃。
但到了後來,他的修為漸高,心腸漸硬,和他一道奔逃的同伴也愈來愈多。
漸漸地,他終於感悟到古人所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無奈,左衝右突,依舊不能擺脫各路追殺的結局,不得已下,才萌生了要在這茫茫天地間殺出一條血路來的決定。
可是,在他的潛意識裏,仍然懷疑自己能否改變滾滾的曆史車輪,一旦失敗,他們龍影義軍定會落得個萬劫不複的結局。
現在鬆濤先生淡淡詢問,讓他不由再次陷入了深思,半晌沒有言語。
見李鈺許久沒有反應,鬆濤的聲音再次響起,淡淡道:“李元帥若願意如我做一隻閑雲野鶴,在下願和你相攜浪跡天涯,看遍這萬裏山河,何必如此辛苦來哉,終日過這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日子呢?”
鬆濤的輕輕言語,此刻正如一道悅耳動聽的音樂,直抵李鈺心靈深處,讓他不由得有些意動。
是啊,既然鬆濤手無縛雞之力,都能在李隆基下令圍殺的皇命之下瀟灑自在,他李鈺已是化境後期巔峰的高手,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夠逮得住他?沒了這些打打殺殺的糟心事,他可以與心愛的水明月一起攜手浪跡天涯,醉心武學。
若運氣不錯,說不定還能在東海之濱碰到已有自己骨肉的楊玉環,在塞外漠北找著四弟趙思哥,與眾兄弟一同遨遊天地間,好不瀟灑快活。
想著想著,李鈺的腦海裏已經勾勒出了那等恣意逍遙的美好圖景,可乘舟入海,可塞外牧馬,左手是楊玉環,右手是水明月,膝下指不定還有一群群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