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的老嫗一身黑紗,臉上布滿可怕的疤痕。那疤痕奇形怪狀,如蚯蚓般歪斜扭曲,使她看起來就像地獄裏走出來的鬼魅。
“師尊。”秋離寒愕然出聲。
畫鳶的臉唰的白了:“師尊,你怎麼來了?”
“今天是青冥宮一雪前恥的日子,我怎麼可能不來。”老嫗步履蹣跚,邪邪地笑著,“幹得真漂亮,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徒兒。蘇白,快,殺了他。”
“師尊,這……”
“怎麼,舍不得嗎?”
“不是的!我……”
老嫗眼臉色突變,厲聲道:“哼,早就看出你對這小子不對勁了,那麼多次殺他的好機會白白錯過,你忘了當年他是怎麼拋下你的了嗎?”
“我……”
“既然你不忍心,那我就幫幫你!”老嫗右手一揮,有什麼東西飛快地躥到了澹台明宇身上。
沒人看清那是什麼東西,隻晃到一團很小的黑影。澹台明宇忍不住叫出聲來,然而緊接著,那團黑色的東西又嗖的躥到了畫鳶身上。
“啊——”畫鳶手上的劍當啷落地,痛苦地抱頭跌倒在一旁。
寧若心一涼,由於過度緊張,她不由自主開始地朝四周亂看。目光從門口掠過的時候,突然怔了怔,心慢慢放了下來。
趁著老嫗的注意力停留在畫鳶身上,謝繪翎趕緊撲過去抱住澹台明宇:“明宇,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我沒事。”澹台明宇拍了拍畫鳶的胳膊,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畫鳶身上。被秋離寒扶起來的畫鳶麵色有些憔悴,但看上去似乎並沒什麼事。不知為何,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老嫗冷哼了道:“這隻是小懲大誡,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再敢違抗我的命令,下場你們自己清楚!”
一直不動聲色的沈昱突然提高聲音:“該想想下場的應該是你吧,陰夢姬。”
“小子,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我的名諱?”老嫗眼眼神陰鷙,猛的心口一顫,臉上的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畫鳶和秋離寒幾乎同時開口喊了聲“師尊”,急匆匆跑過去扶黑衣老嫗。
不隻是黑衣老嫗,頃刻,那些黃衣女子也像是被戳中要害一般,一個個捂著頭蹲在地上,疼得冷汗直冒。
沈昱從容地對老嫗笑了笑,轉而朝門口道:“看來杜姑娘猜得不錯,果然是二十年前聞名鄴國的青冥宮聖女陰夢姬。”
眾人齊齊回頭,順著沈昱的目光,他們看見靜謐的紫衣女子姍姍而來。
罹憂
“師姐?”葛天行不由得往前邁了一步,眼中寫滿詫異,“你怎麼來了?”
杜采薇淡淡一笑,示意他往後看。
當一身華服的睿王負手進門,賓客們無不驚喜交加。驚的是日理萬機的睿王居然戎國頻繁侵略鄴國西北邊境的關鍵時刻出現在驚鴻山莊,喜的是在遭受青冥宮餘孽重創之後終於看到了希望。
澹台明宇朝睿王頷首道:“多次麻煩王爺,明宇實在慚愧,大恩不言謝。”
“無妨,”睿王說,“不過你倒是要謝謝杜采薇姑娘。”
澹台明宇看了杜采薇一眼,苦澀道:“不用了,我欠杜姑娘的怕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笑,一臉坦然。
這一切寧若看在眼中,她更加肯定了堂哥和杜采薇直接是有故事的。前幾天她聽謝繪翎說過,當年從南疆死裏逃生,他們都受了很重的傷,那段時間他們一直在醫仙穀養傷,照顧他們的就是神醫的大弟子杜采薇。他們三個人的故事,應該是在那時候發生的吧。
“你是決明子的徒弟?”在畫鳶和秋離寒的攙扶下,老嫗艱難地抬起頭,眼神憤恨。
“師父去世這麼久,已經好長時間沒人提過他的名諱了。難為前輩還記得。”杜采薇垂樂垂眼瞼,道,“師父臨死前說,他一生醫人無數,唯獨對青冥宮聖女陰夢姬飼養的冥蝶無可奈。采薇不才,這些年走遍四國,隻想幫師父完成遺願。”
那天在曹州碼頭看見冥蝶,她就猜到是青冥宮的人回來報仇了。所以她把研製多年的解藥給了寧若,自己則動身返回京城找睿王幫忙。
“杜姐姐,你給我的藥真的有用,他們服下之後都沒事了。”寧若話中帶著一絲激動。剛才不經意間看見門口掠過的紫色身影,她的心也隨之定了下來。未曾想到睿王也一起來了。她想了想,指著黃衣女子們問杜采薇,“她們怎麼了,怎麼突然就……”
杜采薇眼神不由得有些黯淡:“她們在體內都種了蠱,隻要一點上南疆毒香相思醉,她們血肉中的蠱蟲受到刺激,武功也會提高很多。但是相思醉的作用過去之後,她們所受到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承受的。以前我也隻是聽說南疆有這種邪術,可是剛才我在門外看到地上燃著一排相思醉……沒想到為了報仇,你們可以對自己這麼狠心。”
最後一句話是對陰夢姬說的。熄滅那一排相思醉的時候,她不知是痛心還是無奈。她們如此執著於報仇,竟然不惜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有人站出來喊道:“杜姑娘,別跟她們廢話了,這群妖女死有餘辜,不值得可惜!”
“對,一定要把她們趕盡殺絕!”
邊說著,馬上有人拔劍準備動手。睿王出言阻止:“且慢,各位能否聽我一句。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為防她們還有藏在暗處的同黨,還是盤問清楚再做決斷比較好。”
“王爺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揪出青冥宮餘孽的事就麻煩王爺費心了。”
睿王淡淡地笑了笑,朗聲道:“玄天營將士聽令,把她們帶回帝都再做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