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聯合其他三大家族和驚鴻山莊滅青冥宮,是為了……”男子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哥?”寧若驚訝地發現,澹台明宇和杜采薇站在不遠處,也不知來了多久了。
澹台明宇神色複雜,目光從已經麻木的畫鳶身上掠過,繼而停留在謝暉身上。
“我隻是想找到我的女兒,我沒想到是今天這樣的結果……畫鳶,不要恨你姐姐,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啊。”謝暉掩麵而泣。
畫鳶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鑽心的痛自胸口傳來,瞬間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放聲尖叫,額上汗水涔涔。
“白姐姐,白姐姐……”秋離寒趕緊扶住她。
奇怪的是,幾乎在同時,澹台明宇悶哼一聲,蹲在地上死死捂住胸口。
“哥,你怎麼了?”寧若的目光在澹台明宇和畫鳶身上來回,想到了婚禮上的那一幕,她突然失聲道,“罹憂?難道是罹憂蠱?”
“是的,師尊她……給他們下了罹憂蠱。”為了防止畫鳶咬傷自己,秋離寒把手腕放到了她嘴邊。畫鳶拚命把她的手往外推,她卻拚命往裏麵塞。頃刻,鮮血滲出,疼痛鑽心刻骨。她強忍住痛意,聲音有些飄忽,“在我們南疆,‘罹憂’又被叫做‘通心蠱’。中蠱之人每天都得承受萬箭穿心般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厲害,生不如死,可偏偏又不能死。因為同時中蠱的兩個人會遭受同樣的痛苦,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也會死去。”
“你是說,我哥和畫鳶……”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離寒……啊——”畫鳶緊緊拽住秋離寒的衣角,冷汗涔涔。她慢慢掙紮著站起來,“帶我走,我們離開這裏。”
“白姐姐,可是你現在這樣……”
“我沒事了。”畫鳶喘了幾口氣,“帶我回南疆吧,我們去找罹憂的解藥……我想念那裏的青黎花,這個時候,青黎花一定全開了吧。”
“好,我們回南疆看青黎花。我們忘了這裏的一切!”
二人便這樣旁若無人地離開了。畫鳶半靠在秋離寒身上,沿著溪穀往前走,任憑謝暉在怎麼著喊她的名字,她始終沒有回頭。
“畫鳶……”澹台明宇喊了她一聲。
畫鳶的身子明顯一僵,她停住了腳步。
寧若以為她會回頭,可是她沒有。她從身上摸出了一個什麼東西,蹲下來放在地上,然後繼續往前走。
等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消失在溪穀盡頭,澹台明宇終於鼓起勇氣走過去尋找畫鳶留下的東西。
寧若握著沈昱的手,遠遠地在後麵看著。
澹台明宇從地上撿起了什麼,那一瞬間他如同被釘子釘在了原地。寧若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她真的看見澹台明宇背對著她跪在了地上,身子一顫一顫的,好像在哭。
躺在澹台明宇手心的,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哨子。
那以後的很長時間,澹台明宇身上的罹憂再也沒發作過。寧若覺得奇怪,她曾經問過杜采薇,杜采薇說罹憂根本無藥可解。她不知道畫鳶是怎麼做到的,但至少能確定的是畫鳶還活著。隻要她活著,就好!
驚鴻山莊那一場大火燒毀太過嚴重,澹台明宇和謝繪翎的婚事不得不推遲一年。直到他們完婚,生子,澹台明宇也都沒出現任何異常。而他們也像是約好了似的,對畫鳶的事緘口不提,仿佛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很多年以後,寧若機緣巧合又在浮水河上遇到了杜采薇,兩位女子談論起了往事。
“采薇姐,你對我哥是不是……”
杜采薇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當年他在醫仙穀養傷,是我照顧他的……他這樣的男子,的確很難讓人不喜歡。都過去了不是麼,不過都是浮生一夢。”
“是啊,都是浮生一夢。”
提到畫鳶的時候,杜采薇說她曾經陪澹台明宇去過南疆,但是找遍了整個南疆密林都沒發現她們生活過的痕跡。
最後,他們在南疆大峽穀邊發現了一座女子的石像,不知是誰照著畫鳶的樣子雕刻的,特別逼真,連衣服上的花紋甚至發簪上的紋路都精細無比。
澹台明宇失魂落魄地伸手撫摸石像,不經意間,他的眼淚滴在了石像上。
就在那一刻,奇怪的事發生了。石像像活了一般,轟然倒塌,在觸及地麵的瞬間化作粉末,風一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杜采薇說,南疆有一種蠱能讓人不生不死,永遠化作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