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禦藥房已經是天色發昏了,慕禪自己匆匆收了藥便趕緊往煎藥房那邊送藥材去了。
卻是因為前些日子因為錢妃落胎的事兒九死一生逃脫一劫,司南大人領了眾位太醫院的醫官和教習弟子們外出吃酒,沒想司南義卻染了風寒回來。本以為是小疾,偏偏司南義又是孩子的心性兒,仗著自己懂點兒醫理,就做主為自己診起了病來。誰知過了大半月了也不見好,這幾日竟咳得厲害起來了。司南大人這才抽出心思來親自給兒子診了脈,才發現是寒氣入肺,引了其他症狀出來。
司南義好麵子,拖著父親不許給外間的人說,怕被一同再教院聽學的同窗笑話。做老子的拗不過兒子央求,隻得開了方子私下托慕禪每日送了藥去煎藥房煎了再給司南義服用。
眼看著今日耽擱了些時候,慕禪也沒來得及用晚膳,隻是將藥材拿到煎藥房煎好這才拿了藥碗準備送去給住在太醫署值班房的司南義服用。
到了太醫署,平素裏聽教的弟子們早早便下學了,清淨的很,也沒一個人。慕禪到了值班房輕叩了叩門,便推門進去了。
誰知裏麵竟不止司南義一人,一個青袍的背影正屈身在為司南義針灸。
“小禪,是你來了麼?”麵向下趴著的司南義趕忙側頭望了過來。
慕禪點點頭,衝司南義笑了笑,將放有藥碗的托盤擱在了當中的八仙桌上,這才走過來,瞧了瞧正在為司南義針灸的沈澈,輕聲道:“沈大人也在。”
“沈大人說針灸好的快些。”司南義趕緊道。
隻是正在用心的針灸的沈澈微微蹙眉,抬起身子道:“針灸時不得多言。”說罷又彎腰下去,認真地施起了針來。
“噓——”慕禪抬手對著司南義,在嘴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便輕輕地移步過去,想要看看沈澈是怎麼為司南義針灸的。
隻是眼看著黃昏一過,入夜了光線不太好,沈澈淡淡的吩咐了聲“點燈”,慕禪又趕緊過去桌邊點燃了油燈,又拿了個桌凳放在司南義的床頭,將油燈放在上麵。
怕擋著光了,慕禪又繞到沈澈的身後,看他怎麼個施針法。看著看著,慕禪不自覺的抬起右手來,使左手挽了挽衣袖,二指捏起,隨著沈澈的動作學了起來。
紮完最後一針,沈澈這才立起身來,側眼看到慕禪竟在一邊兒學的仔細,略有些意外:“慕姑娘對針灸也有心?”
慕禪學的入神,沒發現沈澈已經起身了,收了手勢點頭道:“小時候常看父親為別人施針。再難受的病人讓那幾根細如發絲的針紮了就能快快好了,覺得很神奇罷了。要說有心,卻也隻是有些好奇罷了,倒叫沈大人笑話了。”
“慕姑娘若是想學,我這裏有兩本針灸的書,還有個鬆木製的小人兒,上麵用朱砂描全了四百零九個穴位,可以用來練習的。”沈澈淡淡地說了,轉頭又吩咐司南義:“再紮上六****的咳症才會痊愈。日後在屋外的時候莫要大聲說話,吞了寒風入腹總是不好的。”
“恩,學生明白。”司南義恭順地答了,又衝慕禪眨眨眼:“小蟬,你過來喂我吃藥呀。”
聽司南義兩次都喚慕禪為“小禪”,沈澈略微皺眉,隻是抬眼淡淡地看了慕禪一眼,發覺她正對著司南義笑得正甜。心下略覺得有些不妥,沈澈收了診箱便直直出去,連一旁福禮送自己的慕禪也沒有再看一眼了。
以為沈澈隻是一如既往的性子冷淡,慕禪也並未因他對自己的無視感到不悅,隻是覺得適才他還說要送書和小木人給自己,下一刻卻又不理會自己便離開了,心下有些奇怪罷了。
“小禪,你想什麼呀想得如此出神?”司南義疑惑地望了望,嘟嘴問。
“教你別叫我小禪,要叫慕姐姐。”慕禪這才又揚起笑臉,拿了藥碗過來:“正好,剛端來的時候太燙了,此時溫熱的,快喝了吧。”
“你喂我。”司南義狡黠地眨眨眼,又撒起了嬌來。
“都不是小孩子了還這般耍賴。”慕禪輕斥了司南義,麵上卻又帶著憐惜的笑容。
“我這不是病了嘛,好姐姐,喂我吧。”司南義捏起聲音,順帶還甩了甩肩頭,裝可憐狀:“小時候我生病了也都是姐姐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