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奚風感到害怕了。事實上,就算這二十年裏,所謂的族長從銀月五境突破到耀日五境,奚風心裏都無所畏懼。
他之所以不爽的是,有強者存在,讓本來簡單的事情變得麻煩了。
兵法有雲:逢林莫入。更何況是深入遍布機關和陷阱的地穴?
他思索了一陣,終於下定了決心,下令道:“四處去找些幹柴過來,再去些人把村裏的油都找來。”
過了沒多久,士兵們便抱來一大堆幹柴和豬油,在奚風的指示下全部堆在洞口。
“再去找著濕柴濕草。”奚風下令道。
副將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將軍,他們都是些普通百姓,咱們這麼做會不會太殘忍了些,恐怕有違天和啊!”
“殘忍?有什麼殘忍的?”奚風瞟了部將一眼,冷冷道:“這些刁民私藏帝國重器飛星隕鐵,又公然違抗帝國軍令,殺了我幾十個弟兄,罪不容誅!”
副將被奚風這一眼看得冷汗直冒,連連點頭哈腰:“是是!這些罪名罪有應得,末將謹遵將軍教誨!”
奚風看著地穴口,仿佛裏麵藏著的隻是些老鼠,臉上沒有半分表情,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該狠心時就必須狠心!這些刁民不願意出來,我就把他們全都熏出來!來人,點火!”
……
周季墓前,秦柯仍在出神呆立。眼前的情景再度變幻,不再是練劍的場景,而是那個白衣男子背負長劍,在長街上四處遊蕩,目光在人群裏穿梭,似要找到什麼人的蹤影。
男子也繼續練劍,他依然站在那片桃林裏,從春練到夏,從秋練到冬,手裏劍法一直未變,都是那天的劍招。可是從桃林裏穿林而過的女子,卻再也沒有出現。
冬去春來,桃花越開越盛,白衣男子的酒也越喝越多。到後來,他不再練劍,每日隻身倚靠老桃樹縱情飲酒,放聲高歌。
直到某一天,他醉醺醺在王城街頭打酒,再度遇見了她。
她身著豔紅長袍,一頭青絲高高挽起,頭插珠釵,坐在高高的鳳攆上,緩緩駛向王宮,儀態萬千。
白衣男子手中酒罐悄然墜地。
他轉身離去,不曾看見她的目光朝他投來,不曾看見她額頭豔麗的朱砂下那雙美目中的氤氳和憂傷。
那日他喝了數不清的酒,多到酒壇已經將桃樹根覆蓋,然後他起身舞劍,身形淩亂,毫無章法,似要將一身愁怨化作劍氣縱橫。
桃林裏,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劍光,滿林桃花在遮天蓋地的劍影中飄落,零落成泥。
劍影散盡,整片天地間,就隻剩下他拚盡最後一點用力的奮力朝前一刺,樸實無華,卻又石破天驚!
酒勁上湧,他一頭倒在地上,爛醉如泥。滿林桃樹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響,紛紛倒伐,齊根而斷。
畫麵漸漸消失,秦柯的眼前,便隻剩下白衣男子倒地前的最後一劍。
他緩緩睜開眼,鄒伍陽連忙問道:“司蘇,悟到了什麼?”
秦柯搖搖頭,道:“看到了一把劍,可是,我領悟不了。”
鄒伍陽二話沒說,撕的一聲把身上的短袍撕開,掏出鏽刃在掌心一劃,大步走到墓碑前,把血均勻的塗抹在墓碑上顔譽所畫的那柄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