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念及曾是一個酒吧裏走出來的同事,我終於決定,前去安撫一下她。

可我剛叫了一聲“青可”,沉浸在悲傷之中的她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猛然抬起頭來,戒備十足地問:“何西,你……你怎麼在這兒?大晚上的,你來到這山坡上幹什麼?你……你跟蹤我?”

我不禁啞然失笑。這女人,上一秒還在楚楚可憐,這一秒卻已經開始張牙舞爪了,這變臉的速度,一度讓我懷疑遇到了鬼。

我也懶得給她解釋,無奈地揚了揚手中的飯盒,轉身就準備離開。

我剛邁開步子,便聽到她在後麵顫聲說:“對不……起,何西,我……我……。”

突然轉變的語氣,一如她剛才抱膝抽泣的樣子一樣孱弱,但即便是如此,卻也不能掩蓋她骨子裏固有的那種盛氣淩人。我原本就對她沒有什麼好感,現在更是連一分鍾也不願多作停留了。

從食堂打回去的盒飯雖然不及在幽幽閣吃的那麼豐盛,但有魚有肉的,也算是一份上好的晚餐了。盡管如此,之前一直嚷嚷著快要餓死的劉小月卻苦著臉說:“小西,這……,這是人吃的飯嗎?”

我不禁翻了個白眼。自進古宅以來,我和洛英,張小風,還有食堂裏的那些仆從雜役,一直吃的就是這種飯,合著我們都不是人了?就算她的胃被幽幽閣的珍饈美味給養刁了,但也不能徹底地忘記了自己的草根出身吧?

當然,這些話我隻敢在心裏叫囂。再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這樣當麵教訓她。

雖然嫌棄,但她到底還是餓了,隻得一邊罵罵咧咧地發著牢騷,一邊狼吞虎咽地消滅著那些食物。

吃著吃著,她突然愣住了,問我:“小西,你說大少明天又會選擇哪個美人?會是我嗎?”

一口食物頓時梗在了我的喉嚨裏,吐不出,也咽不下,難受的都差點窒息而亡了。

是呀,明天,踏著融融月色的他,又會推開哪個美人的門?明天,會是哪個幸運兒在他的懷裏姿意承歡?明天,又會有多少女人為了他徹夜難眠,傷心流淚?

劉小月泄憤似的使勁咬了一口雞腿,嚼著嚼著卻突然流下了眼淚,“小西,知道嗎?我真的很愛他,比任何人都……愛他,從看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可是……,他為什麼對我這麼絕情?我明明看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可他卻選擇了姬幻兒?”

“可最終,姬幻兒不也沒得逞嗎?今晚陪大少的,可是夫人,你……不會連夫人也嫉妒吧?”我小心翼翼地說。

“那病秧子,有資格讓我嫉妒嗎?我敢打賭,大少和她在一起,肯定隻有義務和責任。”突然又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說:“我恨的是那幫狐狸精,姬幻兒,肖紅玉,歐陽玉兒……,還有那個賤人李梅,她表麵上是在拍夫人的馬屁,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博取大少的注意嗎?賤人,都是賤人……。我發誓,等我有一天生下了兒子,等我又一天地位穩定了,我一定要把這幫惦記大少的賤貨統統殺死。”

時而哀傷淒婉,時而窮凶極惡的劉小月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我的五髒六腑。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我也是覬覦沈奕可的其中一個賤人,會不會也會將我扒皮抽筋,生吞活剝了?

天哪,隻要一想到那樣的場景,我便不寒而栗。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為了和腦海裏那些來勢洶洶的悲傷對抗。我把劉小月預先支付給我的那疊錢從桌子上拿下來,賭氣似的數了一遍又一遍。

我試圖像往常那樣,從這些質感堅硬的紙幣身上,尋求留在幽幽閣的動力和安慰,可遺憾的是,手都他媽的數抽筋了,悲傷卻還是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隨時都準備撲上來,把我撕個粉碎。

仿佛隻是突然之間,我便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了。什麼報仇雪恨呀,尋找幽冥老板呀,統統不複存在了。

仿佛隻是出去溜達了一圈而已,再回來時,就已經是這般物是人非,天翻地覆了。就連那麼風神如玉,超凡脫俗的幽冥老板,都可以變成這個古宅裏的腐敗分子了?還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天馬行空,大變特變的呢?

所以,我悟出了一個道理,所有的執念,統統都是個屁,就算你能夠讓自己初心不變,可你能擋住滄海桑田,天翻地覆嗎?

道理雖然悟出來了,奈何六根不淨,那些貪,癡,怨,恨,折騰的我五內俱焚,悲痛欲絕。越難過,越清醒,越清醒,就越焦躁。眼看著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可我還是沒有任何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