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2)

沈奕可說:“好,你去吧,但是在去之前,我建議你還是先考慮清楚,一會兒該怎麼給姑姑解釋你擅離職守的事情?常聽姑姑和夫人說你做事一絲不苟,嚴謹認真,可今天,你卻為了看熱鬧,居然把小少爺交給了一個剛來不久的小傭人?犯下這麼大的過錯,你覺得此時去找姑姑,能夠確保自己不受牽連嗎?”

之綠如遭當頭一棒,臉上一時紅,一時白的,顯然已經被這番話驚嚇的六神無主了。呆愣了一會,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哀求:“大少饒命,大少……饒命。”

沈奕可淡淡地說:“之綠,你又搞錯了,你是千家的人,素來不歸我管。如果要追究看管不力的責任,那也是姑姑的事情,和我可沒有什麼關係。”

之綠瞬間麵如土色,跟隨千姑姑這麼多年了,她豈能不知道她那令人發指的殘忍手段。她對外人嚴厲,對自己人卻更加苛刻,若讓她知道親手調教了這麼久的自己人居然如此掉以輕心,又豈能輕饒了她?

沈奕可滿臉慈愛地看著懷中已經安靜下來的兒子,緩緩地說:“不過,念及你照顧長孫還算盡心盡力的份上,我倒可以給你指點一下迷津。”

之綠感激涕零,忙不迭地說:“謝謝大少,謝謝大少。”

“以我之見,今天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吧,從此你嚴加看守,不要再讓……閑雜人等靠近嬰兒房就行了。至於何西她們,你也不要再苦苦追究了。各自放大家一條生路,不就得了嗎?”

之綠如蒙大赦,渾身如虛脫般長鬆了一口氣。而我雖然也同樣免除了一場天大災禍,但心裏卻沒有半點輕鬆感覺,歸根結底,便是被他那句“閑雜人等”給深深刺傷了。

多麼諷刺,多麼可笑,掏心掏肺了愛上了一個男人,傷筋動骨般生下了一個兒子,到頭來,我卻成了毫無關聯的閑雜人等。

沈奕可捏了捏小豬豬的臉蛋,把他交給了之綠,說:“你先回去吧。”

之綠抱著孩子,轉身就匆匆離開了。我本能地也要跟過去,卻被沈奕可一把攥住了手腕,“何西,夠了,你瞧瞧自己像什麼樣子?”

我用力掰開他的手,憤憤地說:“離我遠點,我什麼樣子關你屁事?用不著你假惺惺地當好人”

他也不理會我的出言不遜,扭頭瞪著呆立在我身邊的洛英,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把她的鞋子拿過來嗎?”

洛英“哦”了一聲,一陣風似的,很快就消失在了甬道的盡頭。

被他這麼一說,我這才驚覺自己居然赤著雙腳追了這麼遠的路?而來自雙腳上的疼痛,此時也開始尖銳且清晰起來。低頭一看,纖細白嫩的雙腳已經被甬道上的鵝卵石磕破了,點點殷紅的血絲,猶如揉碎的梅花瓣一樣。而本來清清爽爽的馬尾辮,也在和之綠的爭執中散亂下來,混合著淚水烏七八糟的糊在臉上,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清麗素雅。

這樣的我,站在翩然如玉的他的身邊,就跟一隻灰頭土臉的醜小鴉一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許是因為自慚形穢,許是因為不想和他站的太近,我下意識地往後麵退了一步。而他,卻不依不饒地向前跨了一步。我再退,他再進……,終於,我被他逼到一根柱子的前麵,再也無路可退了。

我恨他,刻骨銘心。如果手中有把刀子,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插進他的心髒。可是,我更恨自己,我恨自己這顆千瘡百孔的心,竟然為他突如其來的獨特氣息而突突狂跳,我恨自己咫尺之距,居然不敢,也不忍再理直氣壯地啐他一臉唾液。

他慢慢地靠近我,鋪天蓋地的淡淡澀香,讓我刹那間頭暈目眩,心蕩神迷,怎麼辦?這個惡魔又要吻我,上天作證,我真的很想狠狠地推開他,然後再掄圓手臂,賞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可是,我的身體就跟被人點了穴道一樣,早已很沒出息地酥軟成泥。

該死的他卻跟存心戲弄我似的,嘴唇偏偏沒有任何停留地劃過我的臉頰,直接彎下腰,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他用纖長潔淨的手指輕柔地拂拭著我腳上的斑斑血跡,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寶。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懷疑那個曾百般嗬護地給我剔掉魚刺,給我彈琴,輕吻我額頭的沈奕可又回來了。我幾乎不敢大聲呼吸,唯恐驚擾了此刻的旖旎美夢。可是,天不作美,隻聽“登登”幾聲,洛英已經提著我的鞋子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何西,快,快把鞋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