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撇撇嘴,說:“快拉倒吧,那種光芒萬丈的一個人,我可承受不起。將來我要找男人,情願找阿夫那樣的,簡單,直接,沒有那麼多累死人不償命的彎彎繞……。”
我“哦”了一聲,打趣地說:“洛英,你難道……。”
洛英察覺到失言,又羞又急地捂住我的嘴,連聲說:“我說著玩兒呢,我說著玩兒呢……。”
就這樣和我打著鬧著,說著笑著,倒也大大地衝淡了肖美人之死帶給她的恐慌和無助。她很快就睡著了,睡夢中的小臉洋溢著對愛情的懵懂和向往。
我卻輾轉難眠,索性披上一件外套,來到了冷徹入骨的陽台上。一輪冷月懸在空中,隻把如霜一樣的寒光,灑落在這座陰森森的古宅裏。偶爾幾聲夜梟似的怪叫,似乎要喚醒隱藏在夜色之中的暴戾和殺戮。
的確,這裏就是一座豪華的冰冷墓穴。我現在首要的任務,便是帶著洛英和小豬安然離開。
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廚房裏熬粥,洛英卻突然從外麵跑了過來,她遞給我一個綠色的小藥瓶,說:“何西,藥膏。”
晶瑩剔透的綠色瓶子裏,果然裝了一些治療傷口的白色藥膏。
洛英說:“何西,隻有大少知道你的腳板受傷了,這藥膏,難道是他給的?難道,他……。”
我握著那個綠色的小藥瓶,沉聲說:“洛英,你從那裏發現的這瓶藥膏?”
“就在我們院子的窗台上。”
很顯然,昨天深夜,沈奕可來過我的閣樓。他擁有隨意進入各個閣樓的磁卡,能悄無聲息地來到這裏原也不足為怪,隻是,他為什麼要來?難道,真的如洛英所暗示的那樣,他對我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餘情未了嗎?
可今時今日的我,斷不會再因為他那點微無其微的餘情未了,再毫無原則地沉淪下去了。
吃過早飯後,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咚咚”的敲門聲。
洛英打開大門,劉小月神情懨懨地走了進來,她也不看我們,自顧自地走到客廳的沙發旁,失魂落魄地蜷縮成了一團。她臉上的疲憊無處躲藏,尤其是那兩個恐怖的黑眼袋,幾乎都快拖到地板上來了。
此人還是那個德行,一旦受挫,就上竄下跳的急於找到發泄的途徑。念及她當初對我的種種恩惠,我坐在了她的麵前,問:“什麼事?”
劉小月的鼻翼快速地翕動著,似在努力地控製著心中的翻江倒海,良久過後,突然淡淡一笑,故作鎮定地說:“沒什麼,我就是閑著無聊,想來竄竄門……而已。”
我見她都已經狼狽成這個鬼樣了卻還要遮遮掩掩地故作姿態,便悠然地站了起來,說:“那好吧,你坐吧,我有點不舒服,想上樓休息一下。”
我剛要轉身,她卻一把拉住了我,說:“小西,別走……,別走,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我見她終於不再偽裝,便重新坐了下來。
就像在森林中疲於奔命的小獸,劉小月終於把自己最恐慌最無助的一麵暴露了出來。“小西,你告訴我,大少……是不是真的不會生育?”
我微笑著說:“劉美人的意思是說,我的孩子也是雜種了?”
劉小月迷茫地搖著頭,說:“我不知道……,實話告訴你,這正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那長孫,分明就是大少的翻版,但凡是有眼睛的人,恐怕都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可是……既然大少具有生育能力,為什麼我們就偏偏不能懷孕呢?……不瞞你說,我把自己的排卵期,危險期……,統統都試過了一遍,可……可還是無濟於事。何西,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我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即便是沈奕可再怎麼傷我,負我,我又決不會把他的秘密公諸於世的。
我故作思忖地沉默了一會,問:“是不是你自己的身體有毛病呀?”
“絕對不會。”她篤定地說完這句話後,又訕訕地解釋著:“小西,其實我十八歲時,就已經談過一次戀愛了,戀愛了兩個多月就懷了一次孕……,如果我的身體真有毛病,怎麼那時就能懷孕呢?”
見我驚訝地盯著她,她又抱緊膝蓋,滿臉委屈地說:“小西,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當時年幼,也是被人騙了才會失身的。”
不期然地,我又想到了冷遠墨曾經給我講過的那些風花雪月。其實,每個人都會刻意地隱瞞自己不太光彩的過往,這是很正常的叢林法則,原本就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真正讓我瞠目結舌的,是劉小月信手就拈來的那個表情,略帶憂傷,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