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保鏢再無後顧之憂,雙手扶住長梯,照著洛英的麵門就狠狠地踹了下去。
洛英自知在劫難逃,順勢拽住一位保鏢的腳踝,把他一塊拖了下去。
一陣“刺拉拉”的響聲過後,便是一聲沉悶的巨響。我胸口一窒,差點就暈厥了過去。洛英,我的洛英。
心神一旦鬆動,凝聚在手臂和腳板上的力度立刻虛浮起來,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便直直地向下麵墜去。
所有人都失聲驚叫起來,有膽小者,甚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小豬豬也被嚇壞了,“哇”一聲大哭起來。
這一聲啼哭,頓時驚醒了生無可戀的我。千姑姑那老妖婆說的對,我寧願自己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決不舍得我的寶貝兒子有任何一點閃失。我咬緊牙關,努力地用雙手摳住牆壁,堪堪止住了向下滑落的勢頭。
沈老爺子大吼一聲說:“快給我按住她,快。”
旁邊那位早已嚇傻的保鏢總算回過神來了,立刻沿梯而下,伸出一隻手把我按在了牆壁上。而另一邊,又有一個保鏢匆匆地沿扶梯爬了上來。
其實他們早已得到了沈老爺子的授意,救孩子,摔死我。可是,以目前的形勢看,這個辦法顯然行不通。且不說時間緊迫,而我身上的布條左一道右一道的就跟難以破解的封印似的,單就是我在極度悲痛之下搖搖欲墜的身體,都足夠讓他們心驚膽顫的了。若我一個體力不支,摔死自己事小,萬一連累了長孫一塊陪葬,他們就是有一萬顆腦袋也承擔不起呀。唯今之計,隻有穩穩妥妥地連我一塊救下,才能確保長孫安全無虞。
所以,他們隻得拖著我,小心謹慎地向下麵慢慢爬去。
我被那兩個保鏢牢牢地扣住手臂,雙腳剛一沾地,就被沈元一蒲扇般的大手迎麵扇了兩個耳光。我眼前一黑,立刻癱倒在了地上。 恍惚之中,又有幾個人撲了上來,七手八腳地解開了我背上的布條,把小豬豬抱走了。
我來不及考慮眼前的局勢,跌跌撞撞地爬向了已經陷入昏迷之中的洛英。我把她抱在懷裏,急切切地喊:“洛英,洛英。”
可是,她的嘴唇青紫,臉色蒼白,儼然已經成了一具了無生息的冰冷屍體。我慌亂地騰出手,剛想去掐她的人中,卻發現自己的手上,胸口,都是大片大片的鮮血。
我不知哪來的這麼多鮮血?擦不幹,擋不住,就跟開閘的洪水一樣,排山倒海般衝了過來,把我卷上空中,然後再狠狠地摔落下來。
我手忙腳亂地掐著洛英的人中,拍打著她的臉,哆哆嗦嗦地說:“洛英,洛英,你快起來,地上涼,地上涼……。”
可洛英,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我不甘心,索性用盡全力,又在她的胸口上做起了心髒複蘇。“洛英,你起來,你說過,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可我還沒死呢,你也不能死,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一個人……。”
劉小月施施然地來到我的身邊,大聲說:“何西,別白費力氣了,洛英,她已經被你害死了。”
死了嗎?死了嗎?洛英真的就這樣永遠地離我而去了嗎?
那個眼神清澈,性情爽朗的女孩,那個忠心耿耿,善良單純的女孩,那個口口聲聲說我是她唯一親人的女孩,那個想要和我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女孩,那個會為了我哭,會為了我笑,會為了我衝鋒陷陣,會為了我不顧一切的女孩,那個不離不棄一直守護在我身邊的那個女孩……,已經死了嗎?已經被我害死了嗎?
不,不可能。我瞪著血紅的眼睛,狂亂地說:“你這個賤人,你騙我,你騙我,洛英不可能拋下我的。”
可就在這時,被之綠抱走的小豬豬卻突然哇哇大哭起來,那哭聲,漸行漸遠,似乎在給我道別。難道,我和我的兒子,也就這樣永永遠遠的生離死別了嗎?天哪,我那顆已然血肉模糊的心像被人硬生生地從胸腔裏拽了出來,然後扔在了裝滿鹽巴的陶罐裏,疼,無孔不入地滲入到每一縷縱橫交錯的筋脈裏,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我想,我快要瘋了,頭皮一點一點地炸裂開來。勉力支撐著我的那根神經,已經快要砰然斷裂了。我放下洛英,掙紮著站了起來,向著哭聲的方向就追了過去。
可剛跑出了兩步,就有人擋在了我的去路。我甚至沒看清她是怎麼動手的,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接連挨了兩個巴掌。
我怔了怔,這才看清打我的這個人,卻是一向最柔弱,最優雅,最得體的,大少的正牌夫人——千幽。隻見她柳眉倒豎,俏麵含霜,氣咻咻地說:“我自問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居然敢打傷姑姑,搶走孩子,你這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