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一無力地靠在一棵大樹上,衰老的身軀微微晃動。他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一世精明,一世風光,到了本該頤養天年的時候,辛苦創辦出來的財富王國,卻成了這麼一個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的爛攤子。當這一幕幕的齷齪黑暗被赤裸裸地抬上桌麵後,接受著眾人的譴責和鞭笞的,難道隻有那個賤人和他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嗎?不,還有他,還有他這張無處可放的老臉。
恨呐,可應該恨誰?或許,天理循環,終究也逃不過一個報應。
方寸大亂之下,吳雅心慌亂地看了一眼杵立在一旁的王強,而後者那輕微的一頷首猶如隔空注來了一股內力,令她頓時有了幾分精神氣。當下便厲聲說道:“大少爺,你的故事講完了嗎?我現在隻想問你,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我幹的?隻憑你一人紅口白牙,就妄想把我們母子三人悉數消滅,也忒狠毒了吧?”
沈奕可嘴角帶著抹陰險的詭笑,說:“好吧,既然你還要矢口否認,那就讓這位王海龍大醫生來給你聊聊吧。”
話音剛落,被捆綁成麻袋一樣的王海龍就被阿夫一腳踢到了吳雅心的麵前。這家夥渾身抖的跟篩糠一樣,哆嗦了半天才說了幾個字:“雅心……,認了吧……。”
吳雅心大怒,一巴掌就甩了過去:“大膽,我的名字也是你能隨便叫的嗎?我認什麼?我什麼也沒做你讓我認什麼?明明就是你狼子野心,貪慕我沈家的財富想要拔掉大少這個未來總裁,和我有什麼相幹?”
王海龍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但隨即卻又不無傷感地啞然失笑,原來,就連他這個陪在她身邊多年的秘密情人,到頭來,卻仍然無可幸免地淪落成了她的一顆棋子。
冷眼旁觀的沈奕可饒有趣味地拍了拍手,說:“吳雅心,這一招過河拆橋用的不錯,你繼續。”
王強卻突然站了出來,操著一口怪異的嗓音說:“大少,你就別再冤枉主母了,實話告訴你,這些事情都是我和我表哥王海龍一起做的,和主母半點關係都沒有。”
“哦,是嗎?那動機呢?”沈奕可悠然地問。
“整個鳳凰城的人都知道,隻有把你這個厲害角色從沈氏徹底的踢出去,我們才有可能吞並沈氏集團,坐享你們打下的江山呀,這就是動機。”
沈奕可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旁邊的阿夫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說老兄,你也太自戀了吧,就憑你這愣頭愣腦的模樣,給人當當炮灰還差不多,當軍事,你長那根弦了嗎?”
王強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英雄氣概頓時被阿夫的這番話給打擊的分崩離析,他強撐著挺的筆直的後背,說:“別太……小看人,我就是主謀。”
或許是因為太過急切,他那本來就極其難聽的嗓音又添加了幾分劃破玻璃似的“擦擦”之聲,跟魔音貫耳一樣,尖銳的讓人直欲發狂。
沈奕可看了看沉沉夜色,又看了看鮮血淋漓的我,一陣倦怠,突然就讓他沒心思再欣賞這出精彩絕倫的大戲了。他突然冷了麵容,一腳把王強踹趴在地上,厲聲說:“夠了,吳雅心,別再演戲了,難道你不覺得,這個給你頂包的人太過幼稚了嗎?”
吳雅心攥緊雙手,顫聲說:“怎麼會給我頂包?人家隻是良心發現想要坦白從寬而已,大少不要總揪住我不放好嗎?”
沈奕可歎口氣,說:“吳雅心,你還是堅持不認嗎?”
吳雅心皺著眉頭說:“奇怪,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認呀?”
沈奕可說:“好,既然你死不悔改,也就別怪我不留餘地了。”突然轉過身,對沈元一說:“爸爸,我建議,你還是帶我親愛的三弟沈奕雄去驗驗DNA吧,相信這個結果一出來,什麼都可以大白於天下了。”
沈元一傻了。
被人踩在腳下的沈奕雄傻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
而剛才還故作剛強的吳雅心,就跟耗去了最後的一絲精力似的,終於頹然地癱倒在了地上。
夜靜,風涼。寒氣一波波地湧進這個荒涼地帶,似乎要把所有人的心神,一一凍裂。
沈奕可掀開的這一樁樁陰謀詭計,就跟親手放逐了蟄伏在豪門之中的蛇蟲鼠蟻似的,不經意間,便已經蟲齧蟻蛀一團瘴氣了,似乎隻要輕輕一推,這座輝煌無比的殿宇樓閣,便會頃刻間坍塌,殘垣斷壁,一片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