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姨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丫頭,你嚐嚐,就是這個味,他……他最愛吃了,一次,都能吃去整整一盤呢。”
“誰?大少嗎?”
她搖搖頭,說:“大少卻不象他父親,這種甜點,偏偏最不愛吃。”
我心裏陡然一驚,終於明白過來她為什麼這麼執著地研究這道甜點了,原來,有些不可言說的秘密,終究還是要下意識地通過一些別樣的方式派遣出來。
我望著玲姨頭上過早生出的白發,歎口氣,幽幽地說:“玲姨,這就是你終身不嫁的根本原因吧。”
玲姨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霍”的一下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我,良久過後,卻突然默默地流下了淚水。
我並沒有安慰她,我知道,有些像暗瘡一樣的痛苦,必須當事人自己割破膿包,擠出血水,方能慢慢痊愈。
玲姨默默地流了一會眼淚,說:“丫頭,你的確很聰明,可你知道,我是為了誰終身不嫁的嗎?”
我握住玲姨冰冷的手,搖搖頭說:“玲姨,我不知道你是為了誰終身不嫁的,但我卻知道,心甘情願地待在後山那麼荒涼的地方,且一呆還是十幾年,與其說是愛,不如說贖罪比較恰如其分了。”
玲姨再次落下了眼淚,她哽咽著說:“丫頭,答應我,聽完我的故事後,嚐試著原諒阿可行嗎?他心裏的苦,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多。”
我輕輕搖頭說:“玲姨,對不起,原諒,這兩個字眼太過沉重,我不能輕易地答應你。”
玲姨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聽完我這個故事,或許你就不這樣想了。”
接下來,玲姨用手托腮,緩緩給我揭開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那一年,沈元一已為人夫人父,風姿翩然地端坐在一座氣派的二層小洋樓裏,為了愛妻和愛子在前來應聘的一幫保姆中慎重挑選著。
那一年,她剛剛雙十年華,雖一身破衣爛衫,卻難掩嬌媚容顏。
例行公事地四目相對間,一個儒雅沉穩,一個含羞帶怯,不經意間,就撞出了四處飛濺的火花。
她想留下來,她想經常看到這個令她第一眼看上去就臉紅心跳的男子。因了這個心思,她表現的尤為賣力,手腳麻利,廚藝精通,顯然是最佳保姆的不二人選。但他望著她嫵媚的模樣,卻遲疑著望向了他的愛人。
他的愛人美的似一團輕煙,盈盈坐在他的身邊,溫柔一笑,就已是世間最美好的一幅畫卷。女子看透了丈夫的猶豫,說:“美麗點不更好嗎?”
沈元一言不由衷地說:“可惜出身太過窮酸了些,恐怕也做不出什麼上檔次的食物來……。”
“老公。”女子眉眼舒展的像流淌著聖潔光輝的高山雪蓮,悲憫地望著她,說:“窮人家的孩子,往往更能吃苦耐勞,不要猶豫了,留下來吧。”
於是,沈元一釋然,把她留了下來。
住進小洋樓後,她才知道男子叫沈元一,是一位電子配件公司的小老板。據說他還有一個顯赫的身份,是古宅裏的二少爺,家大業大,富可敵國。但因為他執意要娶來自書香門第的,老教授家的女兒為妻,便不惜和沈氏翻臉,選擇了淨身出戶。
而讓他寧肯舍棄一切也要娶來為妻的女子名叫喬夢,嫻雅靚麗,氣質出塵,是當時頗具盛名的古典美人兒。
結婚四年後的今天,他們的兒子沈奕可,也已經四歲了,小家夥虎頭虎腦,活潑可愛。還有一個孩子,叫阿夫,據說是喬夢妹妹的孩子,生的雖然瘦小,身體卻極度靈敏,兩個孩子年齡相仿,但個頭卻差了一截。
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生活在小洋樓裏,原本其樂融融,幸福安康,可突然有一天,喬夢卻生病了,好了壞,壞了好,湯藥都快喝兩年了,卻總也不見得大好。
沈遠一真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 每次喬夢夫人頭疼起來狂摔東西的時候,他便摟著她,柔聲細語地輕輕安撫。而那些熬製湯藥的事情,他也從來不假手於人,無論回來的多晚,多累,他都會親手把那些中藥熬製成湯,然後一口一口地喂給他的夫人。
她更加傾慕與他了,像這種重情重誼的男人,實屬少見。她本是個善良溫厚的女子,見他心力交瘁,便一絲不苟地把小洋樓裏收拾的整整齊齊,纖塵不染。隻為他回到家裏時,能在一個幹淨溫暖的氛圍裏舒緩一些身心的疲勞。
一次無意中聽夫人說起他喜歡吃水果甜點,她便挖空心思,創作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水果甜點供他品嚐,他果然胃口大開。一口氣就把那盤甜點消滅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