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豬對我的懷抱並不抗拒,反倒歪著腦袋,撲閃著一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奶聲奶氣地問:“阿姨,長了九條尾巴的小狐狸在哪兒?我想看看。”
我一怔,長了九條尾巴的小狐狸?這孩子沒頭沒腦地到底在說什麼呀?但隻有兩個小時的團聚時間,我哪裏舍得浪費時間考慮孩子的童言稚語呀?當下便一邊狂吻著他粉嘟嘟的小臉蛋,一邊附和著他的話說:“哦,狐狸呀,有,有,我一會給你折一個好嗎?”
孩子拍著小手說:“好,好。”
那方臉女孩哧笑一聲,衝著玲姨說:“阿姨,你不是說何小姐身體不太好嗎?我看她這樣子,倒是好的很呢。”
我趕緊給玲姨打圓場,說:“玲姨說得對,我的身體的確還沒恢複好,但陪孩子一會,應該沒有多大問題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離開之前,那方臉女孩又很慎重地確認了一遍說:“兩個小時哦,多一分都不行,時間一到,我就會來抱走孩子的。”
我爽快地說:“沒問題。”
方臉女孩離開後,我立刻衝著小豬豬的小手小臉狂吻起來,小豬豬被我吻癢了,一邊躲避一邊咯咯的笑。這久違的笑聲,像噴薄而出的陽光,一下子就把長期縈繞在閣樓的愁雲慘霧給驅散了。
我恨不得把壓抑很久的母愛都在這難能可貴的兩個小時裏通通地釋放出來。我給他用白紙折狐狸玩偶,用樹枝給他遍草帽,我學猴子翻跟頭,我趴在地上給他當大馬,我……。
感覺才隻是睜眼閉眼的功夫,可玲姨卻提醒我,兩個小時的時間到了。
我頓覺心如刀割,下意識地抱著小豬豬,不由自主地開始絕望起來。天哪,我是不是又要苦苦地煎熬上一年,才能盼來第二個兩個小時呀?
我抱著孩子正在難分難舍,卻聽到玲姨神情嚴峻地說:“丫頭,準備準備吧,一會就會有大隊人馬趕過來的。”
我疑惑不解,問:“玲姨,什麼意思?”
玲姨說:“還不夠明顯嗎?這又是一個陷阱。丫頭,她們就是料定了你會因為思念兒子而亂了分寸,失了理智,才會讓你再一次陷進圈套的呀,也罷,既然已經發生了,你趕緊準備準備,等著過招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想到了那個眼生的方臉女孩。薑還是老的辣呀,怪不得玲姨要一口拒絕她的好意了,原本她早已看穿了其中的貓膩。
也罷,陷阱就陷阱吧,反正陪伴小豬豬的這兩個小時,是自我們母子分開以來,我感覺最愉悅最幸福最滿足的一段時間,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剛一念至此,閣樓的外麵就想起了一陣紛至遝來的腳步聲,然後,就是粗暴而又野蠻的拍門聲。
孩子受到了驚嚇,貓一樣瑟縮到了我的懷裏。我吻了吻他的臉蛋,安慰著說:“寶貝,不要怕。”
玲姨打開房門後,千姑姑和之綠帶領著一幫保鏢,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一見到小豬豬,之綠就大呼小叫地嚷了起來:“姑姑,果然在這裏,小少爺果然在這裏……”
她剛要衝過來搶孩子,玲姨卻張開雙臂擋在了我的麵前,說:“別著急,等人都到齊了,你再把孩子帶回去吧。”
千姑姑緩步走到玲姨麵前,陰陽怪氣地說:“都說玲瓏性情淡泊,不愛榮華富貴,隻喜吃齋念佛,依我看呀,那些都是瞎扯淡。這些年你躲進後山,就是在韜光養晦,等待時機的吧,若不然,怎麼吳雅心前腳剛走,你這個不問世事的脫俗之人就巴巴地趕來當替補隊伍了?如此迫不及待,你就不怕那些後輩笑你為老不尊嗎?”
玲姨溫婉一笑說:“千雲溪,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想掩飾心虛呀?”
“開玩笑,我有什麼好心虛的?”千姑姑突然話鋒一轉,又說:“玲瓏,你下山我倒是可以理解,唯有一件事怎麼想都不明白,就憑你和大少的情分,要一座閣樓選幾個傭人都不是什麼問題,怎麼你就偏偏要留在這裏和一個下人在一起呢?這難道不是在作踐自己嗎?”
玲姨看著她,老老實實地說:“我不想告訴你。”
千姑姑剛要發作,一抬眼卻看到沈奕可和千幽夫人聯袂走了進來。
穿著白色風衣的沈奕可,一如既往的氣宇軒昂,英氣逼人,但眼眶底下的淡淡青色,卻揭示了他這段時間的心力交瘁,疲於應付。果然如我預料的一樣,雖然拔除了眼中釘,肉中刺,可他,卻還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