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玠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石亭,坐在石墩上,一杯接著一杯下了肚子。
他也不明白今天為什麼心裏過分煩躁?仿佛從晉朝來到這裏,他那平色無聲的情緒總是能被樂薰薇輕易的挑起。
他身上背負的東西總是太過繁多,多到必須去割舍一些東西。卻在麵對薰薇時,又有太多的情不自禁。
而這所謂的“情不自禁”,已經逐漸超越了他克製的限度。在這個限度裏,他是越來越不能自已,深到他都害怕和恐懼。
他向來自負,所有事情都能在他預料之中,可唯獨這種感覺,這種他從未體會過的複雜感覺,令他逐漸失控。
他雖然現在還沒有辦法回去,但是,假如某一天,他會像在晉朝時那樣離開了……
所有事情都是未知的,什麼都有可能會發生,他在這個地方隻是一個異界的靈魂軀殼,他不能去奢求一些本該不屬於他的東西。
他能做的隻有在這有限的日子裏,盡可能的給予她最多的嗬護和快樂。
映著明月,端著酒杯坐在月光下,衛玠的臉一半在亮光裏,一半在陰影裏。
照在光線中的半邊臉明秀美無雙,影在黑暗中的臉清豔絕倫,顯得惆悵的表情在月光下隱隱帶著蒼涼。
衛玠雙眼緊緊地盯著天空,臉色如水,清澹退靜,苦澀一笑,念念有詞道:“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身後突然傳來“啪啪”的鼓掌聲,隨即傳來一道打趣的聲音:“還真沒想到,衛先生你居然還是風流才子啊!”。
原本沉浸在思緒中的衛玠,聽到聲音後,轉過臉去。
隻見柔和的月光下,汝嫣櫻落站在玉蘭樹下,倒有一番與花薄醉,與清香同俗的淡然與寧靜。
瑩瑩的月光灑在純美的玉蘭樹上,再從花間縫隙中泄露在汝嫣櫻落的側臉上,恬靜而美好,淡淡蒙著一層霧靄,嘴角輕輕牽起。
身著一襲水藍色衣裙,略顯柔美,一邊望著衛玠,一邊踏上涼亭的台階。
衛玠看了一眼汝嫣櫻落後,垂目向酒杯中倒酒,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汝嫣櫻落坐上石墩後,笑了笑,“一個人喝悶酒,不覺得孤單嗎?”
衛玠倒酒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出了會兒神,半晌沒有說話,將酒杯推給汝嫣櫻落,“喝點嗎?”
汝嫣櫻落輕笑一聲,將酒杯又推回給衛玠,“我不喜歡喝酒,酒精喜歡作祟,通常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暫時的麻痹過後,所有的一切還是要清醒的繼續。”
衛玠搖搖頭,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雖然是暫時,但至少會減輕一些清醒時分的痛楚,讓你變得無拘無束,在這個短暫的夢裏,可以想愛就愛,想哭就盡情的哭。”
聽後,汝嫣櫻落推回酒杯的手頓了頓,麵色變幻不定,忽然將酒杯收回,盯著酒杯低聲道:“是啊,即使在這個短暫的夢裏,能夠盡情放肆的愛一次也是好的。”
衛玠望了一眼低落的汝嫣櫻落,慘淡一笑,“傷感往往來自於心的深處,才會讓人體會的刻骨銘心。”
汝嫣櫻落看了一會兒衛玠,淺笑著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汝嫣櫻落的臉頰上帶著酒暈,泛起桃花般的嬌豔,真正的清麗無雙。雙瞳卻沒有往日的波光瀲灩,隻是一潭沉寂,柔軟的聲音問著衛玠,“衛玠,你都能看透我,為何他卻不懂?”
語音剛落,還不等衛玠回答,便傳來汝嫣霑澈笑嘻嘻的聲音,“原來你們兩個人來這裏裝才子佳人來了,躲的還真是隱秘啊,都不叫上我一聲。”
汝嫣櫻落靜靜坐在一角,迅速的抹去了眼角的濕潤,平複了一下情緒,“你怎麼也來了?”
走進涼亭,汝嫣霑澈一屁股坐在石墩上,雙手插在口袋裏,“那還用說,當然是完顏亦槿那個家夥一直纏著薰薇姐,根本就輪不到我插話,所以,我就出來搬救兵了。”說完,嘟著嘴唇指了指衛玠。
正在倒酒的衛玠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完顏亦槿?居然會有人把你說出來?這點倒是讓我意外。”
汝嫣霑澈不服氣的鼓著腮幫子,用鼻空出了幾口氣,“我很內向的好不好?”
剛說完,汝嫣櫻落尷尬一笑,說:“你內向嗎?我認識了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將你的這點心性給看出來。”
“老姐!”汝嫣霑澈用既羞澀又幽怨的目光瞪了一眼兩人。“你們兩個人還是不要說我了,還是快告訴姐夫完顏亦槿是誰吧?”
“姐夫?”衛玠雖然是聽過汝嫣霑澈叫過他姐夫,但是沒想到他是越叫越順口。
汝嫣霑澈點了點頭,用毫無疑問的語氣說道“是啊!你不是我姐夫,誰是啊?難道還能是完顏亦槿那個家夥?”
聽著汝嫣霑澈肯定般的聲音,衛玠勾唇一笑,這小子倒還挺會認親戚的。
汝嫣霑澈拍了拍衛玠的肩膀,手指支著下巴,歎了一口氣,老氣橫秋的說道:“衛玠姐夫,你的感情已經出現危機了,因為完顏亦槿特別喜歡薰薇姐,不對,是愛,那是愛的死氣活來,欲罷不能啊!已經追了整整七年了,到現在還不死心。”
汝嫣霑澈繪聲繪色的講著,不時的往裏麵添油加醋。他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站起來繞著兩人走了兩圈,低沉的問道:“你們說,完顏亦槿那個家夥為什麼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