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1 / 2)

第一滴雨打在木質欄杆上,氤出一片水暈。

風大了起來。狂風將紗幔吹出獵獵聲——原本該是羅衣輕舞紗幔帳的廳堂,此刻竟沒來由地生出了一兩分蕭殺氣。

一息之後,暴雨瘋狂落下,地間一片水汽茫茫。

在這樣的烈風、飛紗、傾盆暴雨中,淩空子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案幾前,臉上帶著平靜柔和的表情,身上的衣服沒有一絲起伏。

她不要放布簾,就沒人敢放布簾。

狂風便裹挾雨滴從窗口衝進來,將每一個人的衣服都吹透了。

這地之勢,再合上這淩空子身上的氣勢,一時間幾乎令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人在心裏想這暴風雨是不是這位仙子召喚來的——仙人之威,並不是凡人可以揣度的呀。

她了那話之後足足過了幾秒鍾,裴決子身邊的那位管事,才抹一把額頭冷汗,輕輕扯扯他“主人”的衣角。

管事今夜,覺得快要抓狂了。

自家主人不曉得是不是嚇著了,一整都不對勁。

照理他在世俗間的身份再高、家世再好,在麵對洞首徒的時候,也不該拿喬的。

皇族的地位高不高?

可前朝的皇族便據是觸怒了一位洞高人,同時失去了道統和劍宗的寵眷。於是才有大慶太祖皇帝興起義兵,將前朝皇室趕盡殺絕——沒有一位修士幹預。

但如今自家主人就像是傻了一樣。那淩空仙子已了兩次要看畫!

他還是站在原地,又像之前一樣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那管事的又扯了一次,眾人幾乎都在拿眼神兒催他了,他才如夢初醒一般,解開了腰間的一個布囊。

然後毫無顧忌地將那畫抽出來,走到淩空子的席前,把那畫擱在上麵,就又像木偶一般退了幾步,退回到管事的身邊了。

他這一連串動作,真叫在場諸人背上開始冒冷汗。

他們都是第一次見裴決子,從來想不到這位即將接任皇家大畫師位子的高人竟然是這種做派和性子。

“狂放不羈”、“不拘節”的性子跟他們在場的任何一位都可使得,但,怎敢跟淩空仙子這樣子?!

修行者本就喜怒無常啊……

要下一刻這淩空子就暴跳如雷將這裴決子殺了……也沒人會覺得意外!

可好在……那位白衣仙子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幹。

她抬頭看裴決子一眼,眼神在他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下,便回到那畫上。

然後將畫卷在桌麵上緩緩攤開,仍舊那樣專心地坐著,看那幅畫。

眾人這時候意識到……

沒什麼歌舞,沒什麼寒暄,沒什麼禮製——寶華會已經開始了。

大概……這才是修行者的做派吧?

這樣的簡單直接。

《漁翁釣叟圖》是一幅珍品,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難得一見。因而即便是畏懼於淩空子的“高深莫測喜怒無常”,也有人抻長了脖子想要看得仔細些。

四位畫師能夠看出些門道,但不夠多。至於另外一些普通人,能看的就真的隻有那畫兒,和畫帶給他們的感覺了。

劉老道急得直瞪眼——因為一群人慢慢地圍攏過去,已將那畫卷擋住了。過一會大概還會有人托著畫,給靠窗邊的這些野道士們遠遠地“瞧一瞧”,可哪裏能比得上湊近些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