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正站在窗邊,背後有風雨。
瓊華樓內燭火幽微,他的衣袖在狂風中烈烈作響。
空中猛地閃過一道電光,他整個人便同背景,作了黑白兩色。
就是在這一瞬間,時葵子忽然覺得這李雲心看起來……不似人類。
更像妖魔……
也是因為這一道閃電、和他方才所的“用完了、殺了”這些話……時葵子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原本坐在窗邊吹著風身上就冷,但這一陣冷則是從骨子裏生出來的——
現在對他們解釋這些話……
是不是也要“利用”他們這些人?
他甚至連一個少年都不放過!
但這念頭隻起了一瞬,便被淩空子的聲音打斷了。
“啊,這就是世俗間的珍品了。唔,還算不錯。”
淩空子看了一會兒那畫,直起身坐端正了。
她一起身其他人便不好再看。雖然隻看到了一點皮毛並未得真意,卻也隻能紛紛退下。裴決子身邊那管事的拉扯著主人在淩空子下手的席上坐好了,其他人便依次落座。
等所有人都坐安穩了……劉老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看起來有些局促,甚至還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他的座位在末座,這倒算是合情合理。隻不過讓他覺得很不自在的是,他幾乎被所有人盯著。玄澄子當然盯著他,其他幾個人也略微地投過幾道視線。更不要窗邊的那些野道士——神色各異。
主人落了座,僮仆便又走過去,侍奉在一邊。
那道童一溜跑去了玄澄子身旁竊竊私語了一些話,神色看起來略有些猶豫了。他再乖張也還是個少年,倒容易被影響,此刻略有點兒擔憂李雲心的那些“狠話”。
但玄澄子聽了,原本隻是臉上陰沉,此刻忽然微微笑了起來。他往李雲心這邊瞥了一眼,就在不看劉老道,轉過頭去與鄰座的知府談笑風生起來了。
李雲心明白這是因為在那位意境大畫師的心裏,自己和劉老道已是死人了。不值得再投入什麼關注。
風雨仍大作。
眾人不清楚今的裴決子到底有什麼問題,但終究要有個人活絡氣氛。那玄澄子心中正有事,地位也足夠高,身份介於道俗之間也恰當,便義不容辭了。
他略一清嗓子,便道:“也賞過了這《漁翁釣叟圖》,我等都是大開眼界。淩空仙子出身仙門,眼界自然比我們這些凡人要高。能在仙子口中當得起‘還不錯’三個字,那便已是三生有幸了嘛!”
其他人紛紛撫掌附和。淩空子臉上無悲無喜,隻微微點了點頭。
但這麼個態度,就讓眾人心中一下子輕鬆愉悅起來。因此場麵漸漸熱鬧了。
又有人提議作詩記錄此次盛會,便有人紛紛附和。幾位官員都是讀書人出身,當然愛這種事,就也起了興致,要上筆墨。淩空子看他們鬧了一會兒,看李雲心。
發現他正在和劉老道些什麼,老頭子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看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
等官員們錄了幾首詩出來,淩空子才又:“風雨有些大。”
所有人自始至終都在盯著這仙子的臉色。聽她又開口,忙道:“是了,風雨是有些大。也該上酒席,喝些酒暖暖身子。淩空仙子是修道之人,不知飲不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