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心完這句話便站起身。..像特意為自己打氣一般地走幾步、振了振他的外袍。然後他站到窗邊盯著遠處的湖水,沉默了一會兒:“我得去找到那個人——你得對,是我亂了方寸。”
“這個世界,就連所謂的神——黑白閻君都隻不過是更強一些的生物罷了,那個算計我的人又什麼好怕的。我昨夜……大概的確是嚇到了。”
老道便愣在了床邊。
他沒有想到……李雲心竟還執著地堅持著那個念頭。他竟還認為有人算計了他。
於是他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又試著開口:“心哥兒,有些話……”
然而他的話了一半,忽然感覺耳朵微微一漲。這感覺倒是熟悉的——仿佛人將雙掌放平了、緊壓在耳朵上。
可奇怪的感覺又並不止於此——他又感覺到身上微微癢。就好像全身的寒毛被什麼東西吸引著、全部樹立起來了。因而與穿在身上的衣裳摩擦,既癢又微微刺痛。
老道因為這奇異的感覺而止住話頭,他以為……是李雲心怒了。
自己先催眠了他,而今再一次懷疑他的推斷——他是那樣的驕傲的一人,且又不是什麼好脾氣,大概也忍無可忍了吧!
但隨即現,李雲心的絲飄了起來。
他的黑原本服帖地垂在背後,襯著雪白的外袍,涇渭分明。可現在劉老道看到李雲心轉過了身,眼中竟也有疑色。他額前的幾縷絲蓬開、飄起了——這景象,劉老道其實也是熟悉的。
冬日裏,幹物燥。他晚上脫衣,衣服便有劈啪作響的聲音,還會將頭“粘”起來。倘若不心,還會“蟄”到手。
老道便疑惑起來——實際上從他感到異樣到如今,也不過一息的時間而已。
隨後看到李雲心變了臉色。他的眉頭原本微微皺起、輕輕眯了眼睛看自己。然而在下一刻他雙眼猛地瞪圓了、並且眼球向上翻,似乎要往上看。
接下來的動作在劉老道眼中都變得很慢很慢——他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本能地感受到極度的危險,因此先於他的意識做出反應——他看到李雲心張嘴、抬手、身上的大袍轟的一聲鼓漲起來。
還看到李雲心的指尖在虛空裏綻出綻放出點點金色的光斑,那是憑空書寫符籙時的玄光。
更能看到李雲心一邊書寫、一邊變了模樣。鋼鐵一般的鱗甲從他的臉頰上蠻橫地生長出來、他的身形也隨之暴漲、更有兩道紅光在他的額角呼之欲出!
空氣變得粘稠、更粘稠。
耳膜像是馬上就要爆裂開來。
一切都忽然變得極靜極靜,隨後——
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道幾乎有這整間大屋一般粗細的驚雷、猛地劈了下來!
這洞庭君的紫薇宮並不是凡物。凡火燒不毀它、尋常的刀劈斧砍也留不得半點痕跡。且這宮殿周圍又有數道禁製守護,更稱得上固若金湯。
然而位於這樣一座神宮當中的這間大屋,卻在一瞬間被這道巨大的閃電轟了個七零八落——那些經過法術加持的瓦片、金石、硬木,都在刹那之間化作最最細微的齏粉。這紫薇宮上空爆出一片又一片磅礴的金光,那則是因為宮殿外圍的禁製被狂暴無匹的力量轟碎所散放出的不詳光芒。
然而這電芒竟並非一道——
此刻,正在洞庭君山紫微宮的上空千米處,一團旋渦似的濃雲正急劇擴大、很快將日頭和藍都遮蔽不見。就從這濃雲之中——
何止上百道電蛇如同狂風暴雨一般轟然劈下,整個君山附近的空氣都因這可怕的力量而變得白亮、隨即向外轟鳴著擴散出一片又一片的火雲。
一切隻生在兩息之間。兩息之前,君山上陽光明媚、微風拂麵。
兩息之後,島嶼上蔥蘢的草木皆不見,整座島嶼都從深綠色變成了赤紅色。大片大片紅亮的岩漿如同瀑布一般自山頂磅礴地傾瀉下去、奔騰轟鳴著衝入湖中。而湖水也因此蒸騰起衝的水汽、那水汽再被密密麻麻連成幕布的電芒擊穿,又化為更加狂暴猛烈的衝擊波,在湖麵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浪驚動地的駭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