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次可不是威脅。..手中略一用力刀尖便深入皮肉,血珠兒立時滲了出來。
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當口兒,帳外忽然傳來人聲。緊接著聽到一聲喝:“田野呢?出來!”
原本是黑夜了,外麵也沒什麼光亮。可伴隨著這一聲,帳外忽然出現許許多多的火把。火光將帳內也映得明亮起來,倒顯得那一盞油燈微不足道了。
看著,竟是來了不少人。
田野因此一愣——因為還聽到紛亂的刀兵碰撞的聲音,可見來者都是帶甲的軍人。就趁這個當口兒,符伯楠忽然抓起一旁的矮凳,一揮手臂砸在田野的腦袋上,將他撞去一邊。接著爬起身便跑,逃到了帳外去。
但符伯楠到底是個文人,且那凳子頗為沉重,他的姿勢也不得力。田野的左臉被凳角撞了,豁了一個半指長的口氣,流半張臉的血。然而並未傷及要害,頭腦也還清明。
翻身爬起便持刀衝到帳外去,要將符伯楠拉回來。
豈知一挑開帳簾,他便呆住了——
隻知道是帳外來了人——先前以為是符伯楠的督兵找了幫手來——卻沒有想到來的竟幾乎是一支軍隊了。
帳外十幾尺外原本還有幾個士兵居住的帳篷,此刻都不見了,似是被臨時清走,空出了一大片場地來。便在那場地上,有三人騎著高頭大馬,遠遠地立著。看過去,竟是兩個頂盔摜甲的將軍。另外一人則穿道袍,看起來像是個修行人。
他們兩邊,兩列持有長槊、儀刀的衛士排出一條道路來,直通他這軍帳的門口。衛士更向外,是另一些兵。雖然也是慶軍的裝束,然而田野看著麵生。應該是其他幾軍的人。而他這營地的兵則湊在外麵亂哄哄地看熱鬧,有些還正在往這裏趕。可見這些人也是剛剛到。
兩者之間的空地上被數排火把映得明晃晃,那符伯楠正提著下擺急急忙忙地往前跑,田野出來的時候,還轉頭看了他一眼。
見田野隻提刀站在帳門口沒有追上來便略微放緩了腳步。又疾走幾步拉開距離才停下來轉了身,一指他:“田野你好大膽子!要殺本欽差是不是?!”
田野並不話。他已曉得今這事難善了了——不論是“殺欽差”,還是旁的事。這樣多的人將自己的軍帳圍了,且還不顧忌被更多的人看見,可見事態已毫無轉圜的餘地。
但他隻是牙將,還得差一步才能夠得上中級軍官的邊兒。今夜卻如此興師動眾……可見不是為自己這牙將的身份來的。
是為田將軍之子這個身份來的吧。
符伯楠見他沉默,便轉身往後瞧了瞧。馬上的三位距他二十多步遠,且那修行者麵無表情,兩位將軍則戴著盔甲,都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神態。但是在他們身邊瞧見了自己的兩個督兵——雖隻是一晃眼的功夫,心裏卻已經有了底。
因而一邊向那三位走過去一邊拱了拱手:“兩位將軍。這田野要刺殺本官,乃是——”
“你是符伯楠?欽差?”他的話隻了一半,便被正中的那將軍打斷了。
這時候符伯楠已向他走了五六步,漸漸可以看得到他盔甲上更多的細節。於是注意到這位將軍的兩肩,都有鎏金的虎頭吞肩。他便下意識地愣了愣,將腳步放緩了。
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這位馬上的將軍是一位閬中將,從三品的軍職。而在這慶軍大營中,從三品意味著……
此人掌管一軍,是一位軍主。
此刻各路人馬6續抵達這營地,照理總共該有四位軍主的。然而另外三位、如同他在帳中與田野所的,都已經半路折在了漫卷山。因而這時候營中官階最高的武職便是平倉軍的軍主屠武略。
然而這位屠將軍……口氣聽起來並不大好。
因此心裏生出些猶疑,但很快又釋然。屠將軍語氣不善,大概是因為自己不告而來吧。照理欽差來到大營,本該知會此地的最高軍事長官。而後黃土墊道,將欽差迎入帳。有什麼差事,都是兩人商量著來。他如今偷偷跑進營中找田野,算是沒將對方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