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生氣地跑掉,沒於濛被安置在何處。但李雲心在街上時瞧見了城中西北邊兒有一處大宅子——此前那棟酒樓是三層,已是城中最高的建築之一了。但在西北邊竟還有一處四層的角樓,遠遠看去氣勢非凡。再依著如今走過來的這個方向,推斷就是於濛的所在。
他穿街過巷,意識到自己沒猜錯。那並不是寺院,的確是私人宅邸。看起來威風氣派,宅前的街道也清潔安靜——此地該屬於雙虎城的“富人區”了。
便毫不客氣地穿牆而入。
因為這宅子的規模大與渭城中原本於家的宅院很相似,高高的院牆幾乎占據一條街。要是先敲門再等人開門,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何況宅中原本的人都被白雲心殺光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通傳的。
可等他真的踏進這宅子,卻頭一眼就瞧見了人。
許多人——男仆、丫鬟,捧了各色瓜果食在遍植花木的庭院徑上匆匆往來,不發一言。似是宅中主人有什麼吩咐,不許他們擾了清淨。
他一眼就瞧得出這些的確是人,而不是妖魔或者鬼魂。再往遠處看,在一汪池水旁、新鋪了嫩芽的草地上,有一張躺椅。椅上躺個人,蓋著錦被,似是閉目養神。身邊兩個俏生生的侍女,一個在捏肩捶腿,一個在指揮來往的仆傭將吃食一一擺放好。聲音也壓得很低。
李雲心大概能理解這種做派——如今春寒料峭,屋子裏還得燒地龍。由此,呼吸起來該不會太順暢。便跑了出來一邊享受這早春的新鮮氣兒,一邊捂著被子喝熱茶。倒是與他那個世界在夏時將空調開到十六度然後蓋上棉被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
不是都殺了麼?
他皺了眉,踏一步走過去,出現在於濛身邊。
捏肩捶腿的女孩子是離離,指使那些夥計的是烏蘇。當初在長治鎮,被金光子一劍擊死的是前者。可如今看起來與尋常人沒什麼兩樣兒……似是已經用什麼法子調理好了。
他一現身,兩個女孩兒嚇了一大跳。倒是那些家仆們因在近主子身邊時都心翼翼、低頭隻管做事不敢隨意看,便沒有瞧見李雲心究竟是怎麼來的。
可她們兩個對李雲心的印象不算壞。也知道他身具神通,便在略一錯愕之後回過神兒來,齊齊叫:“李道長!”
李雲心笑了笑:“我可不是道長。我是妖魔。不如叫我李公子。”
兩人便又甜甜地叫了一遍:“李公子!”
一旁的仆從麵麵相覷,不知道這人口中所的“妖魔”是真是假。眼下可不比從前時候……“確有妖魔存在”這種事,下已是人人曉得了。這時便聽到烏蘇吩咐:“都退下吧。同你家老爺,我家少爺在見貴客,暫不見別的客人了。”
那些仆從忙應了,飛快退走。
於濛這才抬眼看李雲心,可仍是躺在椅子上的:“聽你最近風生水起,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李雲心笑笑:“也隻是你從前的境界而已——烏蘇眼下是好了?”
“鵬王幫的忙。”於濛,“算是好了。”
烏蘇的臉色卻變得陰沉起來。李雲心瞥了她一眼,再看於濛。
才注意到……他躺椅的毯子底下,有一條腿是空蕩蕩的。又在躺椅的另一邊,擱了個木質的假腿。他便俯身按了按——發現於濛的左腿齊根而斷,但傷口早已經愈合了。
這時候才聽離離:“李公子……勸勸我家少爺吧。”
李雲心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為紅娘子重塑肉身的那一夜,也曾想起過這種法子——取自身血肉來做這件事。
這其中涉及到一些比較難得清的道理——該是可以有答案的,但因為這世界的玄門修行時所秉承的那種知其然便懶得知其所以然的態度,才成了糊塗賬。
——用血肉來塑肉身,相比尋常的方法更容易、不會出錯。且塑成的身子也更像是人——若在施術者修為不大高明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