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想到王越形容的那個場景,笑了起來,不過手上的活計還沒聽。敲完了的芝麻捆子,珍兒就順手把芝麻捆子遞給虎子。芝麻曬跟收要弄好幾場的,要不然芝麻沒能完全炸開,或是裏麵的芝麻沒有完全抖落下來,這一扔就沒啦。
珍兒家的這些芝麻都曬過兩三回了,這一回一敲打,裏麵就沒有什麼芝麻了。而且曬了這麼多天,芝麻杆都曬幹了,輕便的很,虎子一次都能提兩捆。這會兒忙著搶收,虎子想幫忙可又做不了別的,珍兒就讓他站在旁邊,她跟王越大哥敲完了芝麻就把芝麻捆子遞給他,他給拎到小柴房去堆好。
虎子是一個勤勞的小孩子,珍兒交給他的這個活兒又不重,他小腿兒跑的顛顛兒的。
忙活了兩刻鍾,院子裏曬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珍兒跟王越都狠狠的抹了把臉上的汗,心裏鬆了口氣。
都說暴風雨來臨前的天氣是最駭人的,剛剛還晴朗的天氣轉瞬間就天昏地暗,天地間一片茫茫然了。珍兒看著都隱隱覺得要下一場大暴雨了,催促著王越道:“王大哥快些回去吧,這等一會兒要是下了大雨可就不好走了。”
王越看著天兒心裏也有些擔心,接過珍兒遞過來的蓑衣跟鬥笠,正要走,見珍兒家的豬圈裏積的有些糞肥,想著這一下雨他得忙鋪子裏,估計好幾天都不能來。又看了看天,估摸著他手腳快些,應該能趕著暴風雨來臨前回家。丟了蓑衣跟鬥笠,哪裏鐵鍬就進了豬圈。
珍兒正擔心王越要冒雨回去,焦急的不行,眼見他還要忙活豬圈裏的事,忙製止道:“王大哥別管這些了,等天晴了我找村裏人來幫忙。你先回去吧,這要是下雨了路上走不安全。”
王越心裏也著急,手上的動作飛快,一鐵鍬一鐵鍬的鏟著豬糞肥,卻對珍兒道:“東家你進屋裏去吧,我手腳快,一會兒就好了。現在天熱,豬圈裏麵要是清不幹淨,豬呆著不舒坦不說,還容易長蟲。”
珍兒也曉得這個道理,所以每天早上她都會過來清豬糞肥。可是她力氣太小,一小筐她都抬不動,每次都得等大壯他們來了才能把糞肥抬出來。有一回王越的爹在珍兒家旁邊的這幾塊地裏忙活,中途渴了偏他水又喝完了,進門來討水喝,見珍兒艱難的跟那一小筐糞肥作鬥爭,才想到這事他們疏忽沒有考慮到,是以沒過兩天就來幫珍兒清理一遍糞肥。有時是他來,有時是讓王越大哥來。不過是最近地裏活忙,而且他們家王越母子每天還要去鋪子裏幫忙,人都走不開才來的少了。珍兒都以為他們忘了這茬兒了,沒想到這大雨都快來了,王越還想著把事情做的圓滿了。
這真是敦厚老實的一家人,珍兒心裏感慨。
送走了王越大哥,沒多久就開始電閃雷鳴,一會兒傾盆大雨就下下來了。算算時辰,就算王越大哥趕得再快,他也才剛剛進他們村子,這淋雨是肯定的了。
大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大半天,怎麼看都沒個停歇的時候。珍兒想著她茅草屋附近的這些地早被勤勞的幫工們給犁了,地裏也就隻剩下那麼一畝花生沒有拔了,這些都不算什麼了,就是這雨他下個幾天也沒事。心裏安穩,晚上吃飯都多吃了一晚。
外麵電閃雷鳴,虎子害怕的睡不著,非說要寫字,還要珍兒給他念書聽。珍兒其實也想不明白虎子怎麼那麼喜歡讀書識字的,不過懂事的虎子好不容易對一件事有一個比較執著的念頭,珍兒覺得她不能拖虎子後腿,每次隻要虎子想聽,她都很認真的念。
說來,她識字雖然多,詩文什麼的也聽過幾句,可要讓她真說出個一二三來,她也說不出來。她當初廢寢忘食的識字、練字,一來是因為書房的活兒輕省又體麵,她想留下;二來則是受了眾姐妹的請托,她是專門為了給她們寫遺書才努力練的字。到現在她都記得她為自己寫的遺書上都有些什麼話。
屋裏,昏暗的油燈下,虎子伏案練字,珍兒隨手抽了本遊記,開始念起來。光影投在牆上,顯出一室的恬靜祥和來,一陣敲門聲在這夜裏響起,伴著陣陣轟鳴聲,擾了一室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