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上寒意已經下來了,就是地上也有了霜,地麵被凍住,踩在上麵有滋滋的響聲,讓經曆過酷暑的炎熱的小孩子們有些新奇,好多小孩早上起來就到處找著淺淺的貼著地麵的草叢踩。
珍兒端著碗跟方海折騰出來的牛雜麵,一路迎著冷風進了葉家。
葉白芷也才剛起床,睡眼朦朧的出了門,哆嗦著手去庖下拿了葫蘆瓢舀水,看到珍兒進門,隨意的擦洗了一把,就搶過珍兒手裏的小碗。
孫氏跟毛氏正在庖下裏準備早飯,見她這個樣子,訓斥道:“白芷,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你都是大姑娘了,得有個樣子,要不然讓這些妹妹有樣學樣,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孫氏板著臉訓斥人一點威嚇力都沒有,葉白芷一點兒也不怕她,對珍兒嘟了嘟嘴,撒嬌道:“這不怪我,都是珍兒引的我。你看看她跟方海兩個人,今兒做這個吃食,明兒做那個吃食,那香氣飄的村裏到處都是,別說是我了,就是二妞他們那兒都聞到了,昨兒她還來蹭吃的呢。”葉白芷說完,揭開籃子上麵搭的一層布,露出裏麵的一大碗麵條來,還沒開吃光聞著香味就忍不住不停的吸鼻子。
毛氏還是鼻子靈一些,聞到味兒就皺了眉頭,“珍兒,你這個麵裏還放了香油?那是多精貴東西呀。”語氣裏滿是心疼。
鄉下人家,很多人炒菜都舍不得放油,都是用一根筷子在油罐裏蘸一下,然後在鍋裏繞一圈。說是炒的菜,很多都是水煮熟了的,一點兒油味兒都沒有。像葉家這樣油水這麼足,菜色也豐富的飯菜在村裏已經算是少數了,更遑論珍兒這樣用香油做麵條的,那簡直是暴殄天物,在鄉下人心中那是不敢想的。
珍兒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她解釋道:“大伯娘,是這樣的,最近不是天冷了麼,再加上碼頭上解禁了,船來的多了,幹活的工人也多了,幹活的人多了,吃飯的也就多了。還有附近的街坊鄰居不想做早飯的都來鋪子裏吃了,早上吃飯的人確實是多了。就是這晌午吧,人家說天天吃包子吃的有些膩,再加上天冷了很多蔬菜沒有了,包子的種類也少了,晌午越發冷清了。我尋思著,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鋪子的生意肯定會有所下降,所以想做一兩樣新吃食出來,這才跟方海兩人折騰著這個麵條。”
毛氏一聽是為鋪子做長遠打算,而不是珍兒跟方海兩個人貪口腹之欲,才覺得能接受了些,“你們有這個想法不錯,不過也別天天折騰在這個上麵,鋪子現在生意就不錯,有什麼新吃食也別急匆匆的往外送,要是賣不好說不定還會壞了口碑。做生意穩妥些好。”
珍兒一副受教了的表情,一臉濡慕的看著毛氏,讓本來還想板著臉訓斥一兩句的毛氏也拉不下臉來,想到珍兒做事本來就穩妥,她也就沒說什麼了。
毛氏出了庖下正準備去葉蘇木屋裏看看小孫女茵陳醒了沒有,順便幫小茵陳穿衣裳,走到院子裏就聽到有人敲門,就轉個個彎去開門。
葉白芷等毛氏出了庖下,就拿了個小碗出來,挑了兩筷子麵條,又撿了些牛雜,然後把剩下的麵條放到鍋裏溫著,等吃飯的時候讓別人也嚐嚐。
珍兒最近做了新吃食就拿來讓葉家人嚐嚐,然後給些意見或建議出來。她每次做出來的東西都得了葉家人的讚賞,就是她還沒想好選哪一樣,所以最近還在嚐新中。
葉白芷挑了一筷子麵條送到嘴裏,頓時一股麻麻辣辣的味道在嘴裏擴散開來,她忍不住滿足的喟歎一聲,又吃了口牛雜,歎息聲更大了。
孫氏最看不得她最近一副不修邊幅的村姑樣子,有心想說兩句,每次都被葉白芷當耳旁風,訓斥的話又說不出口,歎了口氣,算了,眼不見為淨。
珍兒眨巴著眼睛一路眼睜睜的看著孫氏滿臉無奈的出了庖下,又轉回頭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葉白芷,學著孫氏的樣子歎了口氣。
葉白芷三兩下就把麵條吃完了,滿眼不舍的看了看蓋著鍋蓋的鍋,有心想再嚐兩口,想著隻剩一半的麵條,狠了狠心,扭過頭放下碗。算了下次讓珍兒再做給她吃。
敲了敲珍兒的頭,葉白芷道:“我娘歎氣就算了,你個小丫頭片子歎個什麼氣?”
珍兒摸了摸頭,心裏鬱悶的不行,葉白芷下手沒個輕重,這一下打的這麼疼,額頭肯定紅了。
“白芷姐,你就不行別打我頭啊,疼死了。”珍兒抱怨道。葉白芷一臉的無所謂,到灶門上,把灶裏麵燒的猩紅的木棍用火鉗撿出來扔到烘爐裏,這等會兒要給小孩子烘烤尿布的,一麵對珍兒道:“疼沒事,隻要我省著點兒力氣不把你打傻了不知道掙銀子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