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是一種烈性傳染病,不分男女老幼包括新生兒在內,均能感染天花。而且它無藥可治,患者在痊愈後臉上會留有麻子。
楚州府有天花的消息一經傳來,棘陽縣就炸開了鍋,城裏人人自危,不管身體有恙無恙都去醫館裏讓大夫檢查一遍才放心。那幾天城裏的醫館都快被人給擠破了。
葉老爺子聽到消息也是心急如焚,他擔心的倒不是天花傳到棘陽縣來,像這種大型的傳染病,知府得到了消息是要封城以防止疫情擴散的。而葉老爺子擔心的恰恰是這個,那裏還有幾個孩子關在大牢裏呢,這一封城他就進不去府城了,也不知道那幾個孩子怎麼樣了。
葉老爺子不停的在鋪子門口走來走去,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的。好不容易街口看到南星的身影了,他一抬腳就迎了上去。
南星知道葉老爺子心裏著急,不等他開口詢問就道:“我去打聽了,楚州府從昨天下晌就關了城門了,進出都不許,還有官兵在三裏外守著,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楚州府。”
“這可怎麼辦呀?這可怎麼辦呀?”葉老爺子拍著手,焦急的道。
南星撓撓頭,道:“老爺子,你也別太擔心,我剛剛去打聽消息,正好碰到路遠哥了,他是去碼頭幫著接貨的,他說他們掌櫃的打聽到,楚州府雖然封了城,不過朝廷已經派了禦醫,還運了好多藥材去楚州府了,你放心,有禦醫呢,那疫情肯定很快就被控製住了。”
葉老爺子聽了心情一點兒也沒見好轉,隻喃喃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天花那是什麼樣的病,沒有人比葉老爺子更清楚的了。說是什麼能治好,能控製住,都是糊弄人的。先是派禦醫去治療,要是治不好,或是疫情更加嚴重了,朝廷就會燒城,以防止疫情擴散。在強權麵前,在生死麵前,沒有人會質疑這種決定,畢竟人們都怕死,誰都怕有一天時疫會傳染到他們。
葉老爺子仔細回想著在醫術上看到的那些死於天花疫情的人。
成德五年,南嶺一個村子發生時疫,最初發生的時候就死了五人,還沒等朝廷派去的禦醫到達,疫情就進一步擴散到了附近的三個村子,官府直接封村,一把火把那幾個村子都燒了,死了一千多人。
慶曆十一年,滄州天花肆虐,禦醫用盡了藥都沒找到治療的法子,還有禦醫殉職了,最後還是一把火燒了。
重泰九年……
定和元年……
這些都是死傷比較大的幾起,那些人數太少的,醫書上還沒有記載。在這些時疫中活下來的也有,就是太少了,宣禮六年,慶陽也是發生天花,慶陽知縣應對及時有效,很快就控製住了疫情,最後甚至還有一個孩子得了天花卻活了下來,那是對抗天花最成功的一次,很多醫書上都有記載,可是治療的法子卻沒有細說,隻記載了慶陽知縣避免疫情擴散的法子。
望著天上細細的月牙兒,葉老爺子凝眉想著那個方子。
珍兒半夜突然驚醒了,往窗外一看就看到黑黢黢的院子裏一個站立的黑影。她輕手輕腳的穿衣下床,踢著鞋子,慢慢的走到門口,摸出門後的木棒,小心的往外瞅去。
那木棒一直都放在門後,她就是想哪天家裏要出現盜賊,她也能有個東西防身。她其實更想放斧子,可是毛氏發了話,禁止她碰斧子,怕她一衝動砍傷了人。
靜靜的瞅了一會兒,珍兒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發現院子裏的人身影非常的熟悉,那不就是葉老爺子麼。
珍兒輕手輕腳的把棒子放回門後,穿好衣裳開門出來了,見葉老爺子隻穿著薄薄的衣裳,忙道:“爺爺,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呀?衣裳也穿的這麼少,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葉老爺子鬆開手,手心裏還握著一個茶杯,裏麵的水早就涼了,他卻一直握著都沒感覺到。
“我夜裏渴了,就是起來喝杯水的,結果看月亮看的都忘了時辰了。”葉老爺子笑著道。
珍兒看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愁思,知道他還在擔心葉白芍他們,心裏歎口氣道。“爺爺,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明兒我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消息。現在雖說封了城,可是有的消息還是能打聽到的。”
葉老爺子欣慰的笑笑,“爺爺知道了。”摸了摸珍兒的頭,葉老爺子感慨道:“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為了這些個糟心事兒忙前忙後的。”
珍兒拉著葉老爺子的衣裳,道:“什麼辛苦不辛苦的,爺爺當初為了我跟虎子落戶的事兒那也是忙前忙後的,爺爺那個時候辛苦嗎?”
葉老爺子禁不住笑了起來,“好,都不辛苦。”珍兒點頭,“對,一點兒也不辛苦,為自家人忙活,才不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