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春爭日,夏爭時,一年大事不宜遲。
月娘是受了夏嬤嬤委托,才走了這一趟。不管她私心裏是什麼想法,這會兒她也想知道珍兒到底是不是個可塑之才。
“送走了鋪子裏的客人,就讓他們把前麵鋪子關了吧,我有些話要說。”簡月娘吩咐完,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末,也沒嫌棄茶葉粗糙,抿了一口。
王大娘跟曹葉氏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兩人無措的相互瞅瞅,最後都把目光轉向珍兒。
珍兒眯著眼看了看淡定喝茶的簡月娘,一時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夏嬤嬤聽完簡月娘的話,心裏就打了個突,轉頭看著珍兒,不停的對她使眼色,生怕她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好在珍兒一直都很懂禮,而且也有眼色,做事不莽撞。
“珍兒,我跟你說,這個月娘她……”夏嬤嬤討巧的笑著,慢慢走到珍兒身邊,正想把她拉到一邊把今兒這事兒詳細的說說,就見珍兒臉上一下子綻出了笑容,對王大娘道:“大娘,麻煩你到前麵跟王大哥還有貫仲他們說一下,等會兒客人走了,就把鋪子關了吧。”王大娘應了聲,看了眼簡月娘,飛快的出了屋子。
夏嬤嬤一聽,大大的鬆了口氣,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了地。曹葉氏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屋子裏,屋裏的氣氛太過壓抑。
珍兒看了看她,道:“葉姑姑也去前麵看看吧,跟王大娘他們說,要等客人都走了再關門,可別催客人。”珍兒這一聲吩咐對於曹葉氏來說,絕對不亞於天籟之音,她一邊往門口走,一邊點著頭,心裏隻想著早些出屋子,也沒管珍兒他們看到她點頭沒有。
王大娘、曹葉氏一走,屋子裏一時就靜了下來。夏嬤嬤不安的動了動腳,心裏有些懊悔,她應該提前跟珍兒說一聲的。看現在這事兒辦的,她是好心,可千萬別好心辦了壞事啊。
“大娘,您跟月娘先在這裏坐一下,我去庖下做兩樣糕點。”珍兒說完,行了禮,正準備出門,卻被簡月娘給叫住了。
“正好,我也想去貴庖下看看,一起吧。”簡月娘站起來,彈了彈因為坐下把衣服壓出來的褶皺,率先出了門。
珍兒擰了擰眉,完全不知道這個反客為主、身份不凡的簡月娘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夏嬤嬤跟在簡月娘身邊,一一給她介紹著這個一眼就能看完的小院。
進了庖下,珍兒站在靠門的位置,看著夏嬤嬤跟簡月娘像是巡檢一樣的挨個把庖下打量了個遍。她這會兒也不提做糕點的事兒了,那本身就是個借口,她知道,簡月娘更知道。
這裏沒有笨人。
她本想出來問問王大娘他們這個簡月娘到底是個什麼來頭,這會兒肯定是問不成了,她隻有等到簡月娘自己揭露謎底了。
進去走了一圈,簡月娘就出了庖下,珍兒往門裏退了退,好把門口讓開讓她出去。夏嬤嬤走到門口,見珍兒還傻愣愣的站著,推了推她,讓她也跟著出來。
簡月娘出了庖下,也不進屋了,直走到棗樹下,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示意珍兒跟夏嬤嬤也坐。
那個石凳去年秋天的時候,貫仲他們打棗的時候,葉老爺子說要是在樹下放個石凳就好了,這樣夏天也可以在樹下坐著乘涼。後來珍兒就找人去拉了石凳、石桌這些放到院子裏,也讓這個小院兒看著更舒適了。
這個月的天兒,雖說已經穿了單衣,但是還不到坐在石凳上不覺得冷的時候,珍兒聽了簡月娘的話,瞅了她一眼,一點兒也沒遲疑的就坐下了。夏嬤嬤看著,也跟著坐下來。
“我今兒不請自來,也是聽了城裏的傳言,想看看那個駕著五彩祥雲,手拿開天辟地斧,嫉惡如仇、英勇無比,把惡少都給打趴下的潑辣小姑娘長什麼樣兒。”簡月娘看著珍兒,目光沒動,卻讓人覺得身上跟壓了上百斤的東西一樣,舉不起來也掉不下去,整個人不自覺的把身子繃得緊緊的。
珍兒剛把丁大少打了的時候,城裏傳言四起,把事情給傳的亂七八糟的,那些什麼祥雲、開天斧之類的是茶館說書的人為了吸引人特意編出來的,就這樣一聽就知道是瞎編的話卻很受歡迎,那說書的一天三場,場場爆滿,連掙了一個月的銀子,說是把嗓子都給說啞了,那事兒的熱情才消退下去。
“說實話,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我還是很欽佩這個小姑娘的。”簡月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帶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臉上的神情也柔軟了許多。
珍兒覺得,簡月娘現在這個樣子看著才可親,有人氣兒。她嚴肅的不帶一絲表情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嚴肅刻板的教導嬤嬤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