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錢大叔的二兒子?
珍兒又認真看了看那個小夥子,眉眼輪廓確實跟錢大叔有些相似。
看到珍兒在仔細的大量自己,錢順心裏忐忑不已,明明是一個比他還小的小丫頭,卻能決定他的命運,想想就讓人難受。
珍兒見錢順的手不自覺的在衣角上蹭,忙笑道:“大叔跟這位小哥進屋裏說話吧。”
錢大叔自從離開了珍兒家,就沒找到幫工的活兒了。去年他自己在山上開了荒地,他又不像珍兒那樣有錢從別人家買糞肥,地到現在還荒蕪的很,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也沒掙到幾個錢。
那個姓李的現在自家都難保,哪裏還顧得上錢大娘他們這些幫工的呀?去年八月裏頭錢大娘就沒了活做,姓李的還欠了他們這些幫工的一個多月的工錢沒給,去要他們家裏也隻剩下孤兒寡母,一說還錢就要死要活的,鬧得比討債的還凶。
家裏的人沒了活兒做,兩畝三分地兒的收成連溫飽都成問題。
王大叔跟錢大叔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兩家的大兒子也是前後天出生的。說來錢大叔的大兒子還大王越兩三個月。當初王大叔跟錢大叔一起在珍兒家幫工,兩家的條件也差不多,頭一年珍兒給的工錢足,錢大娘又在家裏幫忙清洗野味,一家兩個拿工錢的,說出去在村裏也算是頭幾分了。很多人家的姑娘都看中了他們家,錢大娘挑挑揀揀選了一家家境還算不錯的人家,說來人家比錢家條件還好些,就是看中錢大叔跟錢大娘每月固定的進銀子,人家才答應這門親事的。誰知道定親還沒多久,錢大娘跟錢大叔雙雙都被辭退了。後來那家打聽到內幕了,沒兩天就死活跟錢家退了親。年前那家姑娘已經出嫁了。
這邊錢家大郎退了親,本來就心裏煩躁,那邊王越卻也說親了,三月末就要成親了。人家說的姑娘比他們家之前說的那個姑娘還好,還是城裏的姑娘,村裏的人提起這個就羨慕的不得了。這幾年老王家的日子過好了,蓋了新房,買了地,家裏三個人都拿大工錢的,現在還要娶個城裏媳婦,這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了。
王家的日子過得越好,越讓人念叨,錢家人心裏的怨氣,火氣就越大。家裏人都埋怨錢大娘,天天不是吵鬧聲就是苦嚎聲,錢二郎錢順實在是受不了了,又聽說珍兒家找短工,他就想來做活。他也知道自己在珍兒麵前沒什麼麵子,這才找了王大叔幫忙說項。
他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靠家裏他是娶不到媳婦的,什麼都得靠他自己。
珍兒含笑的聽著王大叔磕磕巴巴的說著來意,以及反複誇獎錢二郎勤勞、踏實、肯幹的話,隻等到他口幹舌燥,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才開口道:“大叔,你喝口茶。”
然後看著錢二郎,問道:“要做什麼你知道嗎?這可是個重活?”挖地基這個活兒重不說,還累。而且她家劃的麵積大,這才是她要找村裏人幫忙,鬧得這麼大的原因。
錢順緊巴巴的點點頭,想想,又使勁點了點頭,緊著聲音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不怕累,我能幹重活。”
“那就好,那到時候你就過來吧,工錢是一天七十文,我們家不管飯,我每個人再加五文錢,一人是七十五文錢,怎麼樣?”珍兒問道。
錢順瞪大了眼睛,顯然是有些不相信。這就成了?
珍兒有些好笑的說道:“大叔推薦的人,我就是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不是,你那天早點過來就成了。”
直到出了門,錢順還顯得傻呆呆的,一臉的不可置信。王大叔這會兒倒是早就想明白了,心裏對珍兒是既感激又敬畏。
他頭一回賣了麵子來求珍兒,她要是不答應,他這張老臉算是在十裏八鄉都給丟盡了,到時候他哪裏還好意思出門?而珍兒怕是也想到了這些,所以即使錢二郎是曾經背叛過她的錢大娘的兒子,她也看在自己的麵子上給收下了。這是珍兒在抬高他呢!
“二郎呀,別嫌大叔囉嗦,我也就是想著跟你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好好跟著東家幹,別看她小就欺辱她,也別打那些歪心思。你看東家那個樣子,是個隨意被人欺負的嗎?你再看看她請的那個教養嬤嬤,那氣度,那舉止,那就不是一般人家請得起的。小東家跟知縣夫人交好,人家這才肯來咱們這山窩窩。你呀,好好的收收心思,這回好好表現表現,到時候要是東家看上你了,以後還有你的活兒做。跟著東家,踏踏實實的做一年,你這娶媳婦的銀子就出來了。”王大叔一臉的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