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建工都沒有藏私,珍兒就更不會管了。每次葉十一哥他們來,珍兒還讓方海好好招呼他們。
珍兒進了家門,見簡月娘在後麵園子裏栽菜苗,也換了身衣裳,去了後園子。
“城裏安頓好了?”簡月娘見珍兒有些低落的情緒,問道。
珍兒吸了吸鼻子,抱怨道:“月娘,人家不是說大戶人家的管事嬤嬤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察言觀色的麼,那你怎麼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呀?”她臉都拉的這麼長了,簡月娘會不知道她心情不好?
簡月娘聽的忍不住笑起來,她當然懂得察言觀色,要不然她這麼些年在高門大院裏是怎麼混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呆在鄉下越久,她心裏就越輕鬆,人也覺得越愜意,現在就連笑都多了。上回去周府給周夫人見禮,周夫人都感慨她變了。
“我這不就是察言觀色以後,覺得你心情不好,就挑開話頭,讓你把心裏的煩悶說出來,我好幫你想法子嗎?”簡月娘道。
說得倒是頭頭是道,可是珍兒心裏總覺得月娘現在的表情就跟二妞看葉白芷笑話時幸災樂禍的表情是一模一樣。
“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鋪子裏半死不活的生意!唉,我就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當初就是覺得那鋪子實在是好,就下了血本把它給買了,你看現在,我窮了不說,鋪子也那樣蕭條!”
“這個也就算了,這是我自己做的孽,我活該受罪,可月娘,你說那小子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沒地方住,還成天往鋪子裏跑,明知道咱們家就那一畝三分地,還白占著地兒。我是主家也,倒最後還要我給他騰地方。他還誘拐我年幼無知的弟弟,想想我就想揍他!”珍兒說的咬牙切齒。
簡月娘強忍著笑意,沉著臉道:“誰教你這樣說話的?你看看你說的,哪裏像個小姑娘啦?活脫脫是白芷姑娘跟二妞姑娘的合體!她們倆上麵都有長輩,平時接觸的也都是這些村裏人,行為舉止粗魯一些不為過,可是你呢?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就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別成天這也學那也學的,到最後卻學個四不像!
公卿世家也不是沒有囂張跋扈的人,可是人家就是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也還要有個忌憚,平素也是和氣待人的。要知道,上位者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是大忌。下次即使是心裏也有氣,表麵上也要給我風平浪靜,大度寬容,知道沒有?“
珍兒心裏一凜,道:“知道了,月娘,我以後會注意的。”
無緣無故被訓斥了一通,珍兒心裏更恨葉春水了。都怪這個沒顏色的家夥,霸占了她的地方,把她給趕走了不說,還讓她挨了頓訓!
簡月娘看著珍兒繃得直直的小身板往前院走,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笑過之後卻又覺得有些荒涼。
這珍兒要是父母俱在,有了這樣的家底早就搬到城裏去住了。不說大富大貴,至少能過個溫飽的生活,以後也能嫁個城裏人,日子過得也輕鬆些。
可世事往往不能盡如人意。她沒有長輩,兩個孩子才不敢離開這個能包容他們,給他們溫暖的地方,在這鄉下紮根發芽。
珍兒生日早,過了年就十三歲了。要是父母在,早就得籌劃著給她想看人家,等到及笄以後就要出嫁了。這說來說去也就三五年的事兒。現在沒有人給她張羅,她自己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對這些問題好像從來沒想過似的。
簡月娘想到葉老爺子問珍兒家具的事兒,心裏又是一歎。或許她已經想好了。
她打家具的木頭竟然全是葉老爺子給她準備打嫁妝用的!
她這是個什麼打算呀?
要是葉家的小子不是那麼優秀,簡月娘倒是覺得他配珍兒挺好。可是他書讀的好,家裏人又期望過重,這樣的人家未必會接納珍兒。看來這個事兒得好好想想,小孩子家現在還不懂這些沒往那方麵想,要是真鬧出點兒什麼事兒,到時候吃虧的可就是珍兒了。
對於村裏人說,蓋房子就是個大事兒,像珍兒蓋這樣大的房子,還專門從城裏請了泥瓦匠來,那就是個轟動的事兒了。
每天晚上收了工,好多人都端著碗或站或坐在葉家門前的兩棵楝樹下,遠遠的往這邊張望。他們都期盼著看這種高門大院是什麼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