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官府的榜文就貼出來了,藺城晄金榜題名,高中二甲三十八名,名次還算是不錯,現在在京城就等著派官了。
這消息一傳過來,藺家就門庭若市了,每天都有鄉紳、學子什麼的登門拜訪。藺家前幾代家境也還算是不錯,可到了這一代,除了出了個讀書很好的藺城晄,剩下的都是一群淳樸的鄉下人,看到那些達官貴人都過來拜訪,頓時臉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藺大娘沒辦法,就想讓毛氏幫忙過去招待一下客人。毛氏的爹是個秀才,她自己也是會識字的,這才十裏八鄉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藺大娘跟毛氏關係好,她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毛氏卻比她想得深遠,她委婉謝絕了藺大娘,卻推薦了簡月娘過去。
簡月娘是誰啊?那是珍兒的教養嬤嬤,那是從京城大戶人家家裏出來的,還在周家待過,這樣的身份放在什麼地方都得讓人尊敬。藺大娘一點兒也沒因為毛氏的謝絕而不高興,相反反而很感激毛氏的良苦用心。
葉家跟藺家是親家,就是關係再好再親密,這藺城晄考中了進士,那也輪不到葉家的人在人家家裏指手畫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葉家是多麼的囂張呢。藺大娘是被千頭萬緒的事鬧得昏了頭才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不過毛氏卻比她清醒很多。你既然不知道該怎麼招待貴客,那我就給你推舉一個懂規矩的,而且這人的身份地位都不差,別人知道了也隻會誇獎的。再則,就連葉家的姑娘都能沾到藺家的光,多了很多人上門提親,那藺城晄的妹妹的親事肯定有更多人打主意。沒點分量的人估計還不敢上門提親,正好讓月娘過去幫忙教教她規矩。
有了簡月娘,藺家再待客果然有章法多了。就是周大人過來,帶了棘陽縣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官員過來,竟然也沒出岔子,還給這些貴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月底,南星、方海、錢順已經都掌握了製糖的步驟,又有嚴師傅掌握著大方向,出糖的速度快多了,而且糖渣也幹淨了很多。珍兒知道這意味著能招工,打量生產蔗糖了,就讓虎子帶著禮物往村長、裏正、族長家都跑了一趟,然後貼出招工的告示。
消息傳出還沒半個時辰,就有人去作坊門口應聘了。
作坊門口放了個桌子,後麵擺了兩張椅子,南星跟錢順兩個坐在那裏,隻要有人來了就一個個登記姓名、年紀、家庭人口、興趣愛好等等,下麵還留了個地方,讓他們把當時對那人的第一印象寫下來。
才一天的時間,就有十九個年輕的漢子來報名了,而且到了後半晌,還有別的村子的人來。吳玲玉隻咋舌這消息傳遞的快。
晚上,珍兒跟吳玲玉就著燈光一個個的翻看南星登記的信息,遇到覺得可以的就念出來大家一起分析一下。
“這個可以,家裏兄弟兩個,他是老大,從六歲就下地幫忙做活了,平時還幫著編些竹筐、竹簍什麼的去賣,夏天還去下黃鱔簍,是個勤快的。”珍兒一字一句的念著,“下麵南星也寫到,穿著幹淨整齊,腰圓膀粗,是個有力氣的。”
“有力氣有什麼用,這樣的人頭腦都太簡單了,做什麼事都得你說一樣他做一樣,太死板。還是這個好,年紀不大,不過頭腦靈活,前些年還在走街串巷的賣些胭脂水粉,素帕什麼的賣,還賺了不少錢,這兩年才回來種田的。南星也在下麵寫著呢,很會說話,態度也很熱情。”吳玲玉甩甩手裏的紙,她覺得這個能成。
珍兒把那張紙放到一邊,又拿了一張紙看,淡淡道:“腦子靈活有什麼用,我們是招作坊做事的人,又不是給鋪子招夥計,他腦子太靈活,我還怕他把我方子給偷了呢。”吃一塹長一智,這回她可沒有那麼沒心眼了,就連南星他們幾個,做糖的步驟都不懂,都是一人負責一部分的。
簡月娘把那張紙拿起來看了看,點點頭道:“珍兒說的對,我們是招做苦工的工人,頭腦靈活沒有用。而且你說的那個連地裏的活都沒做順,說明是個不肯下苦力,總想著投機取巧的。我看,就找這種有力氣的,做了多年田地活的,年紀也不要太小,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的就成。”
做了多年田地活,說明能吃苦,耐力也好。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的,說明性子已經沉下來了,不會像年前人一樣做了兩天就不想幹了,而且這個年紀的人大多都成家立業了,家裏有老有小,做什麼事都會三思而行,不會做出追悔不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