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好友一起轉身,就要在我的麵前擦肩而過。
我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不想再看到我,但是那一天在魔三界發生的一切,已經讓我不敢和他再直眼麵對……
但是當慕翔走過來的時候,我卻分明感覺到,他的眼睛,還是看到了我,他的目光,或許依然還是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直到他將要走到我的麵前的時候,他的腳步,甚至還微微地一停。
我低著頭,看到他的影子。
心咚咚咚地狂跳。
他卻真的站在我的麵前好大一會。
就在我以為他要開口對我說什麼的時候,身邊突然走過一個人來,接著就把我的肩膀猛然一攬:
“瞳,你難道都不陪我去治傷?有你這樣做人家的女朋友的嗎?!”
啊?!
這是什麼狀況外!
護理室裏擠了一大堆人,護理老師,二年級的老師,慕翔,風宇,米露西,星曜還有我!外加那一群擠在窗外看熱鬧的小花癡女生們,平時裏特別安靜的護理樓,忽然間變得跟涮火鍋一樣的熱鬧。
護理老師正在給星曜處理傷口,慕翔站在護理老師的身邊幫忙。
慕翔是常常在護理室裏幫護理老師的,因為他一直在修練的一種“複原魔法”,需要一些護理知識的支持,所以他常常會在護理大樓裏。這一次星曜受了傷,他自然也在這裏幫忙。更因為他在,風宇學長也跟了過來。
我遠遠地站在星曜的旁邊,隻敢抬眼看了一眼。
慕翔的表情很平靜,目光也一直注視著護理老師正在幫星曜處理的傷口上,他仿佛什麼都沒有想,當然也什麼都沒有說。好像剛剛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明明星曜剛剛的那句話,“你怎麼當人家女朋友的?都不陪我去治傷?”學院裏的同學們都一聲驚呼,他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
我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美麗的側臉,忍不住微微地垂下頭。
星曜卻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地,突然就把我向著他的身邊一攬!
“你發什麼呆呢?做別人女朋友就不會積極一點?!”
我被他咻地一下子拉到懷裏,差點要撞到他的身上!
天呐,這個家夥在說什麼話呢,那話說一次還不夠,居然到這裏還說?!誰是他的女朋友!
我對著星曜狠狠地瞪過去。
星曜卻也對著我狠狠地瞪過來。
他的手絲毫沒有放開我的意思,那緊緊攬在我腰上的手臂,甚至很有種示威的意圖。
可是慕翔,就站在我的麵前。
我幾乎能嗅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可是,他卻像是看不到我一樣。
看不到我……在他的眼中,我仿佛是透明的……也許並不是從今日才透明,是一直……一直在他的眼中,我都是透明的……可笑的我還以為自己對他有多重要,會是他多麼重要的朋友,我傻傻地跑去跟茉莉學姐說他還活著,要求他們能再回到他的身邊……其實,我自己算什麼呢?魔法學院裏的新生,沒地位,沒重量,沒學識,甚至連最重要的魔力值也才那麼一點點……我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就像慕翔責問我的一樣,我憑什麼?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理由……什麼理由……
喜歡他……
我有點難過,眼淚都快盈進眼眶裏了。
“啊,好痛!”星曜卻突然一捏我,差點手指都要陷進我的肉裏。
“啊啊!”我被他掐得也跟著一起叫。
護理老師抬頭看我們一眼,有點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疼成這樣?這可比你剛剛摔下來輕多了,你們兩個一起叫成這樣,是在質疑我的治療魔法?”
星曜抿著嘴唇。
我連忙說:“不是的老師,是他掐……”
星曜的手又突然用力。
“啊啊……”我話沒說完,又痛得抽筋。
護理老師這次真的笑了:“我明白,你是在為你男朋友心痛。放心,不會有多麼疼的。而且這些是皮外傷,休息兩天就會好了。”
啊……老師在說什麼啊,什麼我男朋友……
“他才不是……”我立刻就想要申辯。
星曜的手放在我的腰上,卻用力地把我一攬!
“她太為我緊張了,沒事的老師,你治吧,我不會怕痛。因為瞳會永遠陪著我的。”
哎?!這個家夥腦子裏進水了?被門夾到了?還是剛剛從天上掉下來一下子失氧了?他怎麼老是在說著這種奇奇怪怪的話,誰會為他緊張,誰會永遠陪著他?我又不是他什麼人,再說……
慕翔還站在麵前。
我抬頭。
他微垂著眼簾。
根本看不到我。
心,忽然就涼了。
像是那天我一個人,站在烏雲沉沉的山穀裏,任憑那冰冷的雨水,直把我澆得完全濕透。發梢的雨珠,一滴一滴地從額頭滑落到臉頰上,說不清,那到底是雨還是眼淚。隻知道那一刻的我,如同死去一般的冰冷和沉靜。
倘若不是糖果老師親自去魔三界拎我回來,也許,我真的已經石化在那個無情的山穀裏了。
現在,我又看到他那個眼神。
微冷的,透明的,直接無視我的眼神。
剛剛想要說的話,想要申辯的理由,想要掙脫星曜的手指,在這一刻,都不願意再動了。
何必再解釋什麼?在他的心裏,無論我說什麼,都隻是無關緊要的。
這樣的感覺,真讓人絕望。
我低下頭,不管是不是被星曜攬在懷裏,都沒什麼重要了。
最後護理老師是怎麼給星曜治好了傷口,我們又是什麼時候離開了護理室,我什麼都記不清了。我不敢去看慕翔的眼睛,隻知道自己一直被星曜攬在懷裏,一直真的和他形影不離地一起離開。
於是,我是星曜女朋友的消息,就這麼在魔法學院裏突然散播開來。
散播的速度快到連糖果老師也八卦地跑過來問我:
“聽說二年級插班生星曜是你男朋友?嗯,你們兩個配對做魔法師也可以,不過你的魔力值比較差,他的又挺高的,好像不算太協調,配合的話星曜會比較辛苦呢……”
哇塞糖果老師,會辛苦的人是我不是他好不好?這個家夥我打從六歲就認識了,每次和他講話都超超超費勁的,他不冷著臉不理人,就是說話怪裏怪氣的。我為什麼會是他的女朋友!
於是,我又和星曜冷戰了三天。
“藍月瞳,你站住!”我的身後傳來星曜冷冷的,但略帶急切地命令。
我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我讓你站住,你聽到沒有?!”他急奔了兩步,又高又大腿又長,一下子就按住了我的肩膀。
“沒——聽——到。”我麵無表情,作石頭狀。
星曜被我這消極的態度弄得有些惱怒,濃濃的眉毛擰成一個疙瘩。他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仿佛想用他那漂亮的瞳眸直接看透我的心一般地盯著我。
我直接石頭狀地站著。
他忽然一個箭步竄過來,伸手揪住我的耳朵就是一大聲:“我要你站住!!這次聽到了沒有?!”
哇塞!
這家夥想要害死我啊!居然揪著人家的耳朵那麼大叫一聲,差點把我轟出九天雲外去!耳朵被他揪得生疼,耳膜嗡嗡作響,半個腦袋都要被他吼疼了,他這是要聒死我算了啊他!
“天啊,你幹什麼啊!”我捂著自己的半邊耳朵,差點被他嚇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為了不讓你總是無視我。”星曜突然說。
我被他吼得一邊耳朵嗡嗡作響,但另一邊還是聽到了這句話。
突然有點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看他。
他的表情很嚴肅很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的模樣。我最怕他這樣的臉色,他一這樣對我板著臉,我就老覺得他準備要跟我上一課光榮的曆史結合政治的理論大課一樣。
“你別說莫名其妙的話。”我不高興地看著他,“那天你也是說了那麼莫名其妙的話,害得全校的人都跑來問我。我什麼時候成你女朋友了?真是誇張。我要去圖書館,快閃開。”
我轉身就想要繞過他,但是星曜卻直接攔在我的麵前。
“什麼叫莫名其妙的話?做我的女朋友就讓你那麼討厭?!”
哎?!
星曜突然說的這句話,讓我奇怪地抬起頭來看他。
他站在我的麵前,表情微冷,黑色的眼眸像是夜空裏的星星一樣明亮。我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但卻不由自主地害怕他這樣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呢。”我低頭想要逃過他去。
星曜卻根本不許我逃開地盯著我:“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說你是我的女朋友,讓你覺得討厭了;如果說你是慕翔的女朋友,你就開心了?”
什麼?!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差點想要抬起頭來咬他一口!
他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說我是慕翔的女朋友,我就開心了?!他當我是什麼?他以為我就是那麼花癡的女生嗎?他怎麼能對我說出這麼差勁的話,而且我們還已經認識了整整十一年了!
“星曜!你說這樣的話,太過份了!”我生氣地瞪著他,“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我心裏在想什麼,難道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麼!”星曜咄咄逼人地看著我,“可是我也知道,你的眼睛裏隻看著他!你為什麼會去魔三界,你們在魔三界裏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受老師的懲罰,為什麼會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星曜突然執起我的手,翻開我的手掌,掌心裏都是因為清洗玻璃杯而留下的水痕,皮膚也被泡的又白又鬆。
我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關他的事,是不是?”星曜今天是根本不打算放過我了,“瞳,你真的喜歡上慕翔了,對不對?!”
星曜的這一句話,真的把我打擊到了!
我整個身子搖晃了一下,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為什麼又這樣問,為什麼又提到這個問題,難道那一天的記憶,就不允許我把它翻過去嗎?我不想再回想起來了,不想再想起自己抱住他,說出“我喜歡你”時流的眼淚,也不想想起他回過身來親吻我,卻隻是說了“對不起”。
我會覺得自己很軟弱,很沒用,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可是星曜……星曜這個壞蛋!
“對不起,你猜、錯、了!”我抬起頭來,對著星曜,“我現在誰也不喜歡,我就喜歡一個人呆著。我現在心裏就在想著,我一定要變成了一個厲害的魔法師,所以我要拚命地學習學習,爭取早點趕上厲害的同學!雖然我的魔力值不行,但是我一定要在勤勞上勝過別人!”
我努力地握緊拳頭。
“所以麻煩你讓開,星曜先生,我要去圖書館。”
星曜卻猛然一拉我的胳膊,直接就把我拽到他的麵前。
“我不允許你走!藍月瞳,你看著我!”
他扯著我的胳膊,逼我直直地瞪著他。
“我告訴你,無論你想成為什麼魔法師也好,無論你是想要在這裏一直學習也好,無論你有什麼樣的願望,你都可以去努力實現。但是,從一開始我就警告過你,不要去招惹他,他是個危險人物,如果你碰到他,一定會傷害到很多人……包括你自己。”星曜望著我,表情微冷而鄭重,“也許有時候,有些傷別人可以替你擋開,但有些時候,有的傷……會一直梗在你的心底。瞳,你知道你自己,到底應該屬於哪裏。”
我的心,被星曜說得重重一跳。
有些不能相信般地眨著眼睛看著星曜,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不……不可能……我的秘密一直隻埋在自己心底,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會知道……
“別再說了,星曜!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些事!我現在就隻想讀書,讀更多更多的魔法書!”我猛地推開星曜的手臂,這次真的轉身走開了。
星曜站在我的身後,沒有再追上來。
但我走出十幾步之後,他的聲音,卻幽幽地傳過來:
“瞳,你記住我的話。也許……以後,我再也不能這樣守在你的身邊了……”
別人失戀了,都把悲傷溺死在食物中。我失戀了,隻把悲傷溺死在學習中!
上次在魔三界見過天翼學長和茉莉學姐的魔法之後,我就像是瘋了一樣地學習魔法,除了每天好好地聽糖果老師的魔法課,我還根本就泡在了圖書館裏,餓了吃兩塊魔法餅幹,困了就趴在書桌上睡一會,圖書館裏初級魔法生小山一樣的魔法書,讓我在半個月的時間裏就讀了整整一大半。
圖書館裏的胖山姆老師都認識我了,他還叫我每讀一本書就幫他擦擦一層書架,因為圖書館裏的書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像我這樣一層一層地讀過去的人又太少,所以書架上都積了很多很多的灰塵,正好我一本一本地翻過去,也可以一層一層地幫他擦好啦。
魔法的世界可實在是太廣大,太神奇,才看了這些天,我已經覺得自己好像學習了不少東西。隻不過更多更大的魔法還在後麵等著我,這個神奇的魔法世界實在是太讓我著迷了。
比如我才像魔法書裏寫的一樣,晃了晃手指,輕念:“莫奇拉……莫奇拉……神奇的莫奇拉,變!”
咻地一下!
放在桌子上的一隻文具盒嘩地一下子就變成了一隻裝滿了精致小西點的餐盤!
哇,果然不錯,魔法還是有很多好處的嘛,我剛好肚子餓了,要不然再來杯奶茶,一起配著吃點喝點吧。
我隨手翻一下魔法書,照著書上的咒語又念道:“可奇拉……可奇拉……神奇的可莫奇拉,變!”
嘩!
桌上的另一本魔法書咻地一下子就變成了一隻美麗的銀錫壺,壺嘴裏冒著嫋嫋的奶茶香氣,然後旁邊還有一隻雕著漂亮花紋的銀錫杯,很自覺地就自己飛到半空,然後對準了壺嘴。
我開心地拍手:“來吧來吧,神奇的魔法杯,我想喝奶茶!”
隨著我的話音一落,那隻漂亮的銀錫壺立刻就飛了起來,帶著閃閃點點的星光,它壺身微彎,朝著銀錫杯裏就嘩——
噢,香甜的奶茶!
我幾乎高興地快要歡呼了,結果這壺身一歪,我差點傻眼!
這從壺嘴裏流出來的哪裏是什麼奶茶,而是金光閃閃,顆顆飽滿,稀哩嘩啦,蹦來蹦去的——玉米花!
“哇,我沒有要玉米花啊,我要的是奶茶!”我簡直快要傻眼了,連忙去翻魔法書,“難道我念錯咒語了嗎?玉米花……奶茶……可奇拉……莫奇拉……諾奇拉!”
哇,完蛋,我念錯了啊!
我正嘩嘩地翻魔法書上,那隻銀錫壺也在嘩嘩地倒玉米花,銀錫杯裏都被塞得滿滿的了,它還在不停地倒啊倒!金光閃閃的玉米花都從杯子裏灑了下來,它還在那裏傻乎乎地倒。
“喂喂,你停下,不用了不用了!”我連忙尖叫著想去捉那隻銀錫壺。
銀錫壺卻根本不管我,還靈巧地一閃身,就閃過了我的飛撲,它居然一邊倒玉米花,一邊插著腰唱:“我是一隻魔法壺,我神奇又可愛,我的肚子裝的滿,唱個歌魔法就能倒出來……”
哇,它居然還得意上了!
“喂,你停下,你停下!”我跳起來去捉它,“我不需要玉米花,你快停下!”
銀錫壺玩得正上癮,哪裏管我,我越跳,它越飛得高,一邊飛還一邊旋轉,壺嘴裏倒出來的玉米花,幾乎都灑了一書桌一地板:“……我是一隻魔法壺,我有神奇魔法,你要什麼,我偏不給,你不要我就來!”
暈倒!它居然還和我叫上板了!
“喂喂喂,你給我停下!”我急眼了,再被它噴玉米花噴下去,山姆老師要罰我打掃整個圖書館了。為了一手把這隻抽風的銀錫壺拿下,我直接站上閱讀桌,咬住嘴唇,朝著它就奮力一撲!
“投降吧,你這隻抽風的壺!”
我做狼牙山五壯士英勇就義的姿勢,站在桌上就朝著那隻大錫壺奮力縱身一躍——
咻!
它居然猛地一下子就往上一躥,不僅立刻躲過了我的手指,居然還熱力四射般地大聲歌唱:“……我是一隻魔法壺,一隻神奇的魔法壺,我要傳播愛的魔法,我要把魔法灑遍全世界!噢,灑遍全世界!”
砰!
歌聲到最激昂處,居然壺蓋都砰地一聲炸開來,衝天的玉米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地從壺裏噴湧出來,嘩嘩如瀑布如瓢潑大雨,劈頭蓋臉地就朝著我直砸了下來!
倒黴的我啊!英勇就義般地如此一跳,又被劈頭蓋臉地嘩嘩一砸……嗚嗚嗚,沒幾秒鍾我就已經被山洪爆發一樣地玉米花給完全淹沒了。
“喂喂,發生什麼事?!”山姆老師的聲音從玉米花山外傳過來,“藍月瞳?!”
我無力地從玉米花山的掩埋裏探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答道:“嗨,是我。”
“藍月瞳!”山姆老師看到我的手,立刻就開始爆跳如雷了:“幹嘛呢你?這可是圖書館圖書館!你怎麼回事,弄得這一地爆米花!我罰你這個星期都要一個人打掃整個圖書館!包括洗手間!”
啊暈……果然又要被罰了。早知道人家不從爆米花山裏舉手了……嗚嗚嗚,我被埋在玉米花山裏默默淚流。
“瞳!”忽然之間,玉米花山外麵又傳來一聲叫聲,“哇,這是什麼?!玉米花大爆發?免費的不?!”
是米露西。
“米露西,救命!”我連忙伸出手來喊。
“救什麼命啊,我先吃兩把!”
米露西這個吃食大王,她居然不顧我的死活,直接趴倒在玉米花山上,啊嗚啊嗚地就啃起來了。
“哇,是不是啊?要零食不要朋友,你有沒有人性啊!”我被玉米花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一通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