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亂(1 / 2)

肖景然與陸陳海的初次見麵是在何田的葬禮上。

一身漆黑的西裝,同樣是少年,卻被穿出了不同的氣質。

肖景然摸著腰間的娃娃,那是母親生前送給他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然而就在他生日沒多久,八月的中旬,他的母親居然去世了。

農曆七月七,本來是苗族姑娘們美好的節日,那個美麗的姑娘就這樣遠離了人世。

自從她離開北京去南方娘家過節時,肖景然就自顧自的到了早就搬出家門的肖昊然的家裏住了。

直到她去世的噩耗傳到他的耳中。

不遠處的那張立在精巧骨灰盒之後的黑白照片還是那樣楚楚動人。那是她最美的一張照片之一。精美的裝飾插在柔軟的發絲間,可惜已經暗淡了顏色;五官可人,但已經沒了之前的生機。

肖景然靠著牆看著母親的遺照發呆,盡量忽略著耳邊擾人的假惺惺的問候與哭聲。這些來參加葬禮的人,都是父親的關係。一口一個“節哀”,卻沒有一個人認真的看過母親的樣子。

肖景然很喜歡母親,那種感覺很強烈,就像恨那對男女一樣強烈。

突然在遠處發現那個虛偽的女人挽著那個一臉愁雲的男人,肖景然瞬間就暴躁了。不大的手掌握起拳,劃過一個規則的弧度,向身邊的水泥牆砸去,感覺卻沒有想象中的疼,入手反而是軟軟的。

旁邊傳來一聲悶哼,肖景然才發覺自己是掄到了一個人。

“啊、抱歉。”

“沒什麼,你們家裏出事了,暴躁正常。”那個年紀相仿的少年與肖景然一樣穿著西裝,但怎麼看,都是身姿筆挺,完全不像肖景然那般扭捏邋遢。

“你是、誰家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不,我誰家的都不是。”少年微微低了一下下巴,後背借力將身體彈了起來,“我們還會再見的,當詛咒來臨的時候。”

詛咒?“什麼詛咒?”

確定沒有聽錯,肖景然立即抬頭尋找著少年的身影。可他已經不見了,渺小的身影混在了大人組成的人牆之中,搜索不到了。

啊,不是那種惡心的樣子。但是連名字都沒有問到,怎麼再見?

算了,隻是人生過客,再見的話,那時再問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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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媽的死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瑪德那對狗男女,要不要臉了!”肖景然平生第一次喝酒,差點把自己嗆個半死。

好像真的是巧合,當然,表麵的,那隻是假象。

在大眾麵前,何田才剛去世,肖啟銘的身邊就多出了那麼一個女人。肖啟銘和蘇眉梅好像是終於等到了這一刻,那個女人出了車禍,他們就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然而父親與繼母的婚禮,肖景然連麵都沒露。

他很討厭那個女人,討厭的程度勝似喜愛母親。兩種感情摻雜到一起成為了一種恨。然而現在母親去世了,那個女人又真正的走進了肖家,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每當那個女人從他身邊走過時,他都忍不住皺眉。首先困擾他的,便是女人身上抹不去的惡心的香水味;其次,就是那熊貓眼一樣的眼影、比白瓷磚還白的臉和經過無數次卷燙又拉直的枯槁的亂草。

肖啟銘因為財富,拋棄了何田,娶了那個女人,並借口更好的生活,將肖景然帶走了。可是肖景然更喜歡母親,比起那個奢華的女人,肖景然更喜歡樸實的母親,總是在睡覺前給他講靈異故事的母親;比起那棟豪宅,肖景然更喜歡那對貧困但不失幸福的家,即使是破舊不堪的平房,也有三個平和的人。然而就在初中畢業的兩個月後,母親出車禍的消息就傳到了肖景然不成熟的大腦裏,他的憎惡更加深重了。如今留給肖景然的,就隻剩下母親送給自己的親手縫製的守護娃娃,潔白的,猶如天使。

肖景然自幼多病,經常無端哭泣。何田是南方的苗女,有一個會算命的朋友,偶然的一次見麵,朋友說肖景然八字過輕,會看到些不幹淨的東西。好在鄰居家幾個同齡的朋友和大他三歲的哥哥,生來陽氣就旺,肖景然的童年才少了很多的不愉快。隨著肖景然的逐漸長大,情況也好轉了很多。除了身體較普通男生矮小一點,其他就沒什麼不同了。隻要堅持喝奶健身,還是可以長成一個健碩的小子。

本來就想這樣柔弱的在母親懷裏撒嬌,但事情既然已經走到這種無法回頭的地步,那人也是不改變不行了吧。

肖啟銘當然看出了肖景然對新家庭的厭惡。在知道他不聲不響的搬出家門後,肖啟銘也就沒有幹涉這件事。肖昊然也畢業了,那個房子給兩個小子住也好。除了每周會去看他們一次,給他們些生活費,肖啟銘就決定兩方都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對此,肖景然並沒有過多表現,他認為這隻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對自己犯下的錯誤的逃避。

肖景然窩在不大的家裏想了很多,直到肖昊然從駕校回來。

肖昊然看看地上灑了一地的啤酒和易拉罐,再看看沙發上的團子,無奈的笑笑。“他們的婚禮,你真不打算去?露個麵也好。”